曾经凌潭对连天珩的态度已经到了恶劣的程度,一看见这个人就生理性反感。现在冷眼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的疙瘩倒也解开了一些。
或许人是真的会变的呢?
“喂,”下机之后凌潭叫住了他,“你都二十七了,还是个捧着怕掉了的小少爷,就这么跑出来,家里没点意见?”
连天珩潇洒一笑:“我爸天天想揪我回去管公司呢,不过我才不理他,我有的是想继承家产的堂哥堂姐。”
凌潭嗤笑了一声,表示自己并不是很想相信这个人的任何一句话。
他正想走,发现连天珩还跟着他,只能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滚滚滚滚滚,别让我看见你!你赶紧想办法跟上头谈谈,我才不想天天看见你。”
连天珩没辙,凌潭打发他的意图太明显,只能瘪瘪嘴转身离开。
“喂!”凌潭语气不善地叫住了他,“我对事儿不对人,你要是真卷土重来了,就想办法证明给我看。不然在我心里,你就算奔三十了,也是个屁事儿不懂的毛头小子,还不如赶紧回家继承你的家业去。”
连天珩闻言站住了脚,知道这是凌潭在向他让步,他扭过头灿烂一笑:“我知道的凌哥。”
凌潭有点别扭,想跟他发火又没有理由,只能嘟囔着撂下一句:“回去记笔记,明天上模拟机考核。”
何小之近些日子觉得他的凌哥简直像换了个人,又仿佛被卫前辈附了身。她每天都能看见凌潭和连天珩从航站楼走过,而连天珩不是在挨骂,就是在准备挨骂。
“昨天抽查你的理论,没过的部分回去背没?你这个脑袋是木头做的么?这点东西都背不下来?”
“哎,凌哥,我这成绩比起同阶段的学员已经不错了好嘛。”
凌潭瞥了他一眼,嘲道:“是,是不错,有在进步,比上次你带着一机人撞了山好多了。”
这句话咋似曾相识呢?
何小之偷听了半天,她想想当时凌潭带她上模拟机的场景,又想到那个新来的姓连的倒霉蛋,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原来她凌哥凶起来也这么吓人,而且那神态,简直就是另一个版本的卫重霄!
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凌潭被连天珩缠了一个多星期,已经烦的直上火。那货真像个牛皮糖似的,怎么骂都骂不走,生命力极其顽强。
晚上卫重霄来接他回家,正好瞧见连天珩笑容满面地跟凌潭道别。
卫重霄觉得就这么无视人家也不好,毕竟他们已经见过了,便摇下了车窗向他挥了下手致意:“你怎么回家?”
连天珩看见他可高兴了:“卫哥好,我开车来的,这就走了。”
凌潭哼了一声,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不发一言钻进了车里。
车子渐渐驶离停车场,连天珩的身影已经被甩到身后,凌潭才开口道:“让他气的,我这觉得我得少活十年。”
卫重霄借着夜色,饶有兴趣地端详着他气鼓鼓的模样,笑道:“净说这些气话,也没见你真的不管他。”
凌潭拒绝他这种揭短的行为,没好气地撂下一句:“我这是职业道德,我就看着他什么时候闹够了被揪回家里去。”
卫重霄摇摇头一笑,不想再和他争辩这个,随口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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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潭可算是腾出了时间,约好刘成礼一同到北城的涞南县看看那间名不见经传的养老院。
他们开车开了有一个多小时,又在盘山路上绕了好几圈,终于停在了一个山沟沟里的小村子旁。
凌潭打开车门下车,脚踩在土路上,碾着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远处几间破败不堪的红砖房挤在一起,墙上的窗户还漏着大洞,房门虚掩着,脆弱到仿佛再受到点冲击就要整个掉下来。
虽然他是小县城出身的人,但的的确确也没有见过如此这般穷困潦倒的人家。
他微微皱了眉,跟着刘成礼一起往前走。刘成礼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儿女都出去打工了,小孩子也都给带出去了,留下一村子的老人。”
村口的老黄狗闻声狂吠起来,凌潭绕过它,走到一户人家门前,凑到窗前看了一眼。
刘成礼叫住他:“别看啦,没人。”
凌潭疑惑:“嗯?那他们去哪儿了?”
刘成礼向右边的山路一指:“都在咱新建的养老院哪,大爷大妈们现在下棋下的可来劲了,一天都不出来。”
凌潭噗嗤一笑,立马小跑着往他指的方向去了。
其实山间的景色还是很美的,只不过现在是冬天显现不出来罢了。那树林没有一丝人工的痕迹,想必夏日里能在树荫下乘凉,听着蝉鸣声小憩。
养老院就建在山腰上,其实跟凌潭预想的还是有些差别的,那是一栋再普通不过的四层小楼,看上去十分不起眼,只不过比起村里的房子还是要结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