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现离不愿多说, 望着王婶子家院子下巴一抬道:“王大牛叫村长过去呢,想必是王之平醒了吧, 有什么话你不妨亲自去问问。”
那双眼里平淡无波, 即看不出慌乱也看不出遮掩,热闹看够了江现离不再多留一刻转身回了屋。
后头传来喊声:“村长您快过来看看吧, 我侄子醒了!”
李连生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进了院子。
外头人吵吵嚷嚷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屋里周禾和柳儿都没被影响, 睡得正香。
周禾在梦里不停地跑,周围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身后一个湿冷的声音一直追着自己,仿佛只要被他追上就会坠入无边的黑暗。
“江大哥!”
分明是做梦, 周禾却呓语出了声, 江现离正在厨房回忆着周禾的方法试着再熬一锅粥, 听到动静急忙撂下勺子跑了过去。
江现离半跪在床边, 握着周禾冰凉的手,不停地在掌心搓着,周禾口里喃喃着什么,人却没醒。
“周禾?”
“做噩梦了吗?”
都说做梦的人不能轻易叫醒,但周禾的额头满是汗水,一定是让他恐惧的梦,江现离想了想还是擦了擦他的额角,目光里有自己注意不到的怜惜,轻声唤:“醒来吧,不然我又要煮一锅糊粥了。”
本是一片黑暗的梦里突然倾泄出大片日光,周禾在前方见到了熟悉的人,听到了温柔的声音,他不再恐惧,转瞬间梦魇便被驱散了。
随即他便想睁开眼睛,仔细看看江大哥,这一动,江现离便收回了手,头顶失去了掌心的温度,周禾觉得空落落的,一睁眼就看见江现离趴在床边,一只手放在他的脸侧,另一只则覆在了他的手上,面前人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像是一宿没睡。
天亮了,这里是他的家,梦里的那些骇人的东西早已消失不见。
周禾咽了口唾沫果然嗓子还是火辣辣的疼,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江现离的手条件反射地撤了回来,“醒了?没发热就好,嗓子感觉好些了吗?”
他说不出话只能点头,其实还是很疼,但不想让他担心,周禾还是决定撒一个小小的谎。
“又骗人。”江现离戳穿他,笑着递给他一碗水,“慢点喝,那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一晚上就好,周禾,你可以跟我如实的说出心里话的,我会帮你保守秘密,连柳儿也不告诉。”
江现离有心想逗逗周禾,让他忘掉昨天的事,果然周禾闻言轻轻翘翘唇角,略微害羞地低头小口小口地抿着水,半晌才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江现离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在一旁看着他的手里碗,随时准备接过,周禾喝了几口水嗓子缓解不少,但也说不出话,最少也要养三五日。
他伸手指指柳儿又指指自己的脖子,满脸担忧,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脖子一定青紫一片,吓到柳儿怎么办,小家伙还要为他担心。
“我和柳儿说你是被山里的藤蔓划伤的,柳儿相信了。”江现离接过他的碗,掖掖被角,见他若有所思地点头才低声道:“再躺一会儿吧,我去煮饭。”
还不到一刻钟外头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传进了屋里,床上的柳儿伸伸胳膊腿也醒了,他睡眼惺忪揉着眼睛说:“爹爹,你醒了吗,嗓子是不是很疼!柳儿给你呼呼。”
他一骨碌爬起来爬到周禾床上,凑到颈间“呼呼”地吹了几口气,周禾感觉痒痒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抱着柳儿的小身子贴贴他的额头,指指自己的嗓子又摇摇头。
说不出话就是不方便,他想告诉柳儿爹爹没事,别担心,但只能用点头和摇头来表示,柳儿聪明抱住周禾的胳膊仰头道:“我知道,爹爹好好吃药过几日就能说话了,江叔叔告诉我的。”
周禾眼角眉梢都浮起了笑意,亲亲他的小脸蛋才抱他下床去洗脸。
厨房一阵热气,江现离拿着勺子不停地搅着锅里的粥,看见父子俩过来忙招呼周禾指点,“这样是不是很稀?要不要撇出点儿米汤?”
周禾摇头又点点头,倒把江现离看迷糊了,他索性伸出手手心朝上递到他眼前,“以后你要说的话就写在我手心,怎么样?”
那只手匀称修长,指节粗细均匀,食指和二拇指指腹有些薄茧,不似干农活的手,也不像周禾的手那样细软,而是宽厚有力,被这双手护在怀里时,周禾只觉得心安。
意识到他越想越远,周禾急忙收住思绪,不由得摸摸耳垂,果然微微发热,不用看也知道脸色也是红红的,他掩饰般的一把抓住那只手,写了两个字“很好。”
江现离眉头微蹙,眼见着周禾的脸越来越红,更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小心问:“是不是又难受了,怎么脸色这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