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的目光落在手腕处的那串佛珠上,那日在母妃殿中的箱笼里发现的那封信,她腕上这串佛珠是来信之人为女儿求的,她本以为那信是临安的舅舅所写,舅舅向来待她极好,与女儿无异,舅舅去临安大梵寺为她大婚求取佛珠,与住持说是女儿倒也说的过去。
可母妃说这串佛珠是早些年她在灵山寺求来的。
她轻叹了声,说着:“七陌,不去公主府了,我突然想起件事,要回宫中一趟,你不必送了。”
七陌怔了下,“公主,小的送您回宫吧。”
楚楚来到宜和殿时,宜贵妃并不在殿中,她倚在殿内贵妃榻上,黑亮如矅石般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妆奁后的箱笼,箱笼上了锁,不过,她也没打算再私自去看。
宜贵妃回到宜和殿,她的随身嬷嬷早告知她小公主回来了,她人还未踏进殿内,略带埋怨的语气就响起:“昨日才回的谢府,怎的又回来了?”
真真是嫌弃她回来。
楚楚坐直了身子,明亮的眸子瞧着母妃,并不言语,宜贵妃嗤的一声笑了:“这是受委屈了?怎这么蔫?”
她拉住宜贵妃的衣袖,颇有几分撒娇的神态,默了默认真的说着:“母妃,回门那日嬷嬷喊你出去时,你的箱笼忘记锁了。”说着,她的目光朝不远处的箱笼望了眼,“我瞅见了里面的贝壳匣子,好奇的去瞧了眼,看了里面的书信。”
她说完,目光灼灼的盯着宜贵妃,不愿放过她的任何神色,可,宜贵妃并无任何神情波动,再平常不过。
她用指腹点了点楚楚的额头,倒是对她故作不满:“怎的现在才与母妃说?看了就看了,这么一副小鸡偷吃米担心被罚的模样,母妃还能骂你一通不成?”
她神色放松了些,面庞也多了丝笑意:“母妃,写信之人是谁,他所说佛珠可是我手上带着的这串?”
宜贵妃耐心的回着她:“不是,写信之人是母妃故友,你不是一直好奇母妃为何待秦婷过于上心吗?她是母妃故友的女儿,正巧那些日子母妃有事让他帮忙,他回信时就托我将一串佛珠拿给秦婷。”
这着实是楚楚没有想到的,秦婷的母亲早就去世了,那母妃所说之人应是秦婷的父亲,也就是谢晚亭的舅舅?
她冲宜贵妃耸了耸鼻尖,说:“母妃,您就爱哄骗我,那信上明明写了女儿大婚住持才给的那串佛珠,秦婷何时大婚了?我不会不是父皇的女儿吧。”
她故作云淡风轻的说着,始终一寸不错的瞧着宜贵妃,想从她的神色中察觉出异样,可宜贵妃依旧未有任何情绪浮动,反倒嗔了她一眼:“你这孩子,乱说些什么,你就是大盛尊贵的公主,那时奉阳侯夫人已经在给秦婷相看人家了,人家父亲操心着女儿的婚事,这怎么了?”
楚楚轻叹,依偎在宜贵妃怀中,母妃的神色从容,并不像是在骗她,可秦婷为何说和她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呢,难不成只是为了让她闹心?
谢双音曾说秦婷的父亲早在她年少时就丢下她离开了,不知去了何处,母妃竟是与谢晚亭的舅舅是故友。
宜贵妃见她不再言语,故作愠恼的说着:“为何又回宫了?你怎就不懂得知足呢,谢晚亭你还瞧不上?”
“母妃,您竟用这种嫌弃的眼神看我,我是你女儿。”她不满的说着,母妃提起谢晚亭时就像瞧山川中的松柏,说到她时就如有肉不食偏食青草的小牲畜。
而且还是只倔脾气的小牲畜。
她无奈轻叹了声:“母妃,您一直拖着我,我说我要与他和离,您可与父皇讲了?”
宜贵妃本以为她体内的蛊刚解,女子家心里羞,不好意思面对谢晚亭,过几日就会好了,毕竟两个人相处了好几个月,又有情念蛊的作力在,她倒是没想到谢晚亭真是个冷情寡欲的,愣是日日同床共枕都没有圆房。
可拖了楚楚一段时日,她又在提和离之事,看来是真的想要和离,不是因为羞,她劝着她:“楚楚,母妃应你,再过三月,三月后你若是还想要与他和离,母妃绝不再劝你。”
她听到宜贵妃前半句话眸子清亮,谁知还有后半句,母妃这是又在拖她?
她不愿就此妥协,语气略强硬回着:“不行,母妃,您为何非要让我和他在一起呢?”
宜贵妃冲她瞥了眼,冷哼了声,“能为何,还不是母妃觉着他能护好你,又是人中龙凤,有什么可想不明白的。”
“护我?母妃,我是公主,还需别人来护?”话说出口,她就又开始不安,难不成她真的不是父皇的女儿。
“你是公主没错,可公主也是要嫁人的,也是要有人护着的,父皇母妃又不能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