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宫后,他再没来这里歇息过,今日坐在桌案前,却抑制不住的总想来这里瞧上一瞧。
从前,他惯来喜清静,外人眼中的冷清与他来说才是稀松平常,可如今,此时此刻,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云缈院里的冷清寂寥。
明明从前云缈院里一贯如此,向来冷清惯了,更是外人从未踏足过,可,他就是觉着此时的云缈院如一座冰窖,满是寒凉。
她说的没错,云缈院里从前没有人气。
可他早已习惯。
如今又不习惯。
他想,是体内的情念蛊还未彻底清除吧。
既还未彻底清除,那他就放纵自己一次,让自己的心肆无忌惮的去想她,去承认不过几月的时日,云缈院里的一应物什未变,可却因着她曾驻足过终究是变的不同了。
有她在过,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屋内常留的一盏烛火,飘散着的桂花香气,小桌案上还放着她常翻看的话本子,眼前这与从前完全不同的外院——
他坐在秋千上,足尖点地,木秋千来回摆动,澈澈夜色中,坐立在那里的男人如一株松柏,在闷燥的初秋日里,显得格外淡漠清冷。
他因着体内的‘情念蛊’想要与她靠近,每次她不自知的触动他后,他总会去宿书房几日,可几日后他又会宿在云缈院里,不是因为觉着不能冷待了她,是他想来,想见她,亦是体内的蛊在作祟。
可如今,蛊已解,他却还是会想她,想要见她。
不过是武帝赐婚他应下了,亲眼看到陆慎拒绝了她,她又生了病,一个被弃之人让他有了怜悯之心,怎就动了心了?
他从古远的记忆中搜寻,从前忘得一干二净的事如今因着与她有了联系,似乎又在脑中清晰起来,他记得年少时,那个小公主曾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的喊着他带她放风筝,那时他入宫进学,无心理那个如同一只糯米团子般可爱的小公主,他只记得她挺粘人的,让他很烦,却又不得不带她去玩,当时入宫进学的人那么多,她偏偏就爱黏着他。
如今,他可以搜寻出那些记忆,她定是全然不记得了,那个时候她的个头不过才到他腰间,想来那个时候他八岁,她不过才三岁多,却会跟在他身边学着他说话,还一副正经认真的模样。
只是后来,他不再入宫进学,那位小公主七岁那年好像生了场大病,去了临安,再后来,他们之间的生活轨迹全然不同。
她生病去临安的事还是他听盛怀秉说起的。
在来云缈院之前,他去见过贾长源,让他给搭了脉,他想知道他体内的蛊可清理干净了?
不然何以会如此心神不宁。
贾长源只是与他说,蛊已全解。
贾长源是留了话的,他的功力深厚,又心志极强,情念蛊在他体内对他影响并不大,只有在他心神不静时才会像一股无形的力量攥着他。
夜风习/习,男人第一次任由自己思绪飘荡悠远,直到夜色越来越深,月色在他的眸光中泛着小公主的身影,他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楚楚,中秋安康,岁岁无忧。”
作者有话说:
下章让首辅大人去找小公主。
第39章
翌日,早朝后,谢晚亭在武台殿内与武帝议事,宛妃正巧来给武帝送她亲手炖制的银耳粥,瞧见谢晚亭在,她温声说着:“今日中秋,等下随我去秋盈殿,我有东西给你。”
武帝拿起汤勺喝了口粥,随口说着:“等下都去皇后殿中,一起用顿午膳,晚上还有宫宴。”
宛妃柳眉轻扬,她是谢晚亭的姑母,本是想与他单独说些话的,不过去皇后殿中用午膳,乃是家宴,瞻之去那里也并无不可,永阳一直在宫里住着呢。
谢晚亭颔首,应下了。
武帝抬眼瞧他,倒有些不解,他竟是没有推辞。
谢晚亭来到坤宁宫时,宜贵妃与楚楚已经在了,从武帝开口时,刘公公就着手下的人去通传,去宜和殿的人只说武帝让去坤宁宫用午膳,并未说谢晚亭也在。
是以,楚楚看到谢晚亭时,有一瞬觉得自己瞧错了人,待回过神来,将刚塞进嘴里的一瓣柑橘嚼完咽下后才走上前与武帝行礼。
宛妃笑瞧着楚楚,说:“怎么,这才几日不见,见着自己的夫君反倒生疏了?”
宛妃极少说这种打趣人的话,楚楚咬了咬唇,轻笑着说:“宛娘娘,我与他不生疏。”说完,她才意识到,她与谢晚亭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瞧着,还真是八竿子打不着毫无关系之人。
她冲谢晚亭笑了笑,“大……夫君,我刚吃了蜀地运来的柑橘,很甜,你过来尝一尝。”
她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角,欲带他去一旁的石桌处,免得再有人打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