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待体内的情念蛊解去,他们二人便只会是相敬如宾的夫妻,他不会再对她有那些旖旎心思,她也不会再处处向他靠近。
他将一切对她的有意都推给了体内的‘蛊’。
如此便很好,是他与她成婚时便想过的,相敬如宾,不为情所困。
只是,心头似有重石积压,丝丝密密的痛刺激着每根神经,似要将整个人吞噬殆尽,也对,情念蛊还未解去,这般才是对的。
楚楚回到云缈院时,秋嬷嬷已知晓了此事,担忧的瞧着她,虽是面色疲惫,却不是从前那般苍白如纸,她笑声道:“公主,困了就去小憩会,汤药还得一会才好呢。”
楚楚径直行至内室,上了床榻将自己蒙在了被褥里,秋嬷嬷立在一旁,无措的看着她,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她正愁的眉头都要拧在一起,小公主突然从被褥里探出小脑袋目光湿润的瞧着她,嗓音有些微哑:“嬷嬷,他,真的是谢晚亭?”
秋嬷嬷沉重的点了点头,“是。”
“陆慎哥哥呢?”
“老奴也不知,公主您嫁给谢首辅后,老奴就再没见过陆公子了,您求得武帝放了他,陆公子定是无事的。”
她湿润的眼眸终是没让泪落下,转过身去说:“嬷嬷,你出去吧,我想静一会。”
秋嬷嬷无措的退出了内室,只待贾药师的汤药煎好,小公主就能彻底好了。
楚楚目光怔怔的盯着账顶,她想问的问题很多,多到她不知从何问起,待贾药师给她解了蛊,一切自是都会明了,此时问了又如何呢,她依然记不起。
原来,他是谢晚亭。
难怪呢。
白苏将汤药端来的时候,她依旧怔怔的盯着床帐,手中握着她的那两只莹亮剔透的小玉麒麟,“公主,药煎好了。”
白苏声音里发着颤,也不知为何,她端着汤药极为紧张,公主都病了这么久了,突然就要好了,她心里极为不安,说到底还是怕这药根本治不好公主,太医院里的人都治不好,这么年轻一个药师真的能治好公主的病吗。
楚楚迟疑了下,起身接过白苏手中的汤碗,向来怕苦的她一口将汤药喝了个干净。
用了汤药后,整个人脑袋昏昏沉沉,似有铅石在重压着,她又钻进被褥里,似梦似醒,外面天光似是很亮,可她又如坠入了万丈深渊,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却动弹不得。
直到申时,她才醒过来,袭入脑海最清晰的记忆却是那日夜里在陆府荒寂的宅院里,她屈尊纡贵让陆慎带她走,可陆慎拒绝了她,还说他恨她。
她已有很久没有见过陆慎哥哥了。
她咽了咽口水,干涩的喉咙让她黛眉蹙起,沙哑的声音轻唤着,“白苏,紫芍。”
白苏见她一直睡着,就在床帐外守着呢,听到里面的呼唤,急忙掀开床帐,“公主,您醒了,可有觉得不适?”
“没,我口渴了。”
说着,紫芍就已倒了温蜜水来递给她,白苏与紫芍相互递了个眼神,心中都松了口气,公主虽是面色差了些,却并无之前的惨白模样,想是已经好了。
她刚梳洗了番,贾药师就来了云缈院给她搭脉,他面色从容,轻笑着:“公主,您体内的蛊已解,可觉得有哪里不适?”
她轻摇头,随后问他:“既是因蛊错认,我为何会忘记一些人和事?”她不明白为何她成婚之事,陆家被抄之事都会忘记了。
贾长源颔首,“公主,忘记这些事与蛊无关,着实是您受了刺激忧思过重才会将这些事忘掉,今日您喝的药里草民给您添了一剂安神药,如今蛊解,您自是都记起了。”
她神色柔和,面色无悲无喜,有礼道,“有劳贾药师了。”
贾长源恭敬行礼,“公主这几日莫要忧思伤神,再用上几服药巩固一番即可。”
——
一连好几日,她都休息的极好,倒也不是没心没肺,她连屋门都不愿出,除了看书就是睡觉,外院里的白色月季绽了花苞,白苏让她去瞧,她也不愿,前几日她日日操心着那几株白色月季何时能长苞呢。
昨日夜色格外皎洁,晴空当头,圆月如盘,染亮了整个夜空,就连那云都是瞧的透透的,她依旧待在内室,如何都不肯出来。
秋嬷嬷她们也就不劝她出去走走了。
自从那日与谢晚亭一同用过早膳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她本也就知道他不会再来云缈院歇息,可她,也不愿见他,才会一连好几日,连屋门都不愿出。
其实,她应该去见他的,这段时日,他为了她不犯病,一直让她错认,还会陪着她,自是要说声谢谢,拿份谢礼给他的。
只是,她不知如何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