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兵马司指挥因自己夫人也行过此等事,遂一口断了案,认为齐臻杀了人又抢占民妇。”
小公主目光一寸不错的瞧着他,听的极为认真,见他突然没了话,紧抿的唇张开,好奇的问着,“既有冤屈,为何不去顺天府衙伸冤?”
谢晚亭瞧了她一眼,没有再言语,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太子妃齐清确实告上了顺天府衙,只是时机不巧,陆老将军恰带军队从那里经过,而许荷的丈夫曾是陆老将军手下的将士,因伤了腿,而回到了平谷老家,不知是何心境缘由,陆老将军为他做了保,顺天府衙便也将此案定下。
这桩案子的关键是许荷,可没人信她的话,事后她丈夫也将她给休了。
小公主轻叹了声,太子妃虽已离世,齐家也无后人,可若是真的被冤了,清白还是要公诸与众的,她心底燃起一股凛然之气,眸光炯炯瞧着眼前的男人,“瞻之哥哥,你可会为他们伸冤?”
“嗯。”谢晚亭应着。
她的语调亦或是神色都在告诉他,若不为他们伸冤,她不但会不满还会怨他。
小公主颔首,很是满意,随后眉眼微蹙了下,又问,“齐家已无后人,将那对母女引来咱们府上的黑衣人又是谁?”
谢晚亭瞧着她布满疑虑的眼眸,不知如何答她,陆老将军是太子的人,而此次陆家被炒,太子一党却无一人为陆家说话。
他起初以为太子是要弃了陆家来保全自己,后来才知,陆家根本不是太子党,当初将陆家通敌罪证送往内阁的正是太子。
若他没猜错的话,将那对母女引来谢府的人,是陆慎。
太子利用了他。
眼前的小公主给他求来的那条命他本就没打算再好好活着。
陆慎出了大理寺狱后曾多次去求见过太子,可太子从未见銥嬅过他,陆慎太过相信自己的父亲,认为太子是为了太子妃母家故意设局害陆家。
所以,陆慎将那对母女引来,想让他顺着齐家之事为陆家翻案,揪出太子的以权谋私。
他想要与太子鱼死网破,可以他的能力又掀不起什么水花,如今朝中能彻查此事而又无人敢干涉的只有他这位首辅大人。
可惜,陆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陆老将军死后都不能安生,当年齐家之事,归根结底就是陆老将军的偏见造就了一场冤案。
只是他想不通,元宁二十一年齐清就嫁给了太子,为何太子从未给齐家平反过此事?
若有心去查,此事很容易水落石出,而且上京人皆知,太子对太子妃极为宠爱,向来出双入对,颇为上心。
就连此时,他也并未出面,而是借用陆慎复仇心切的心思去掀开当年之事。
眼前的小公主根本不记得陆家的事,他凝眉道,“还未查到。”
楚楚手指轻打着桌案,叹了口气,似是很失望。
谢晚亭又给她添了杯茶,“夫人为他们抱不平?”
“嗯,是啊。”小公主不假思索的应着。
谢晚亭眸色清冷,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世间冤屈之事有太多,只是都被隐于黑暗中。”
而他,一直在做那个打破黑暗的人。
“普通人的命就如草芥,可被人随意丢弃,又无反抗的能力。”
楚楚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她知他是在为普通百姓而慨然,拿起桌上的青玉盏喝了口茶,似是在宽慰他,“瞻之哥哥,没有谁的命生来卑贱,就算是我父皇,贵为帝王,可若没有百姓的平凡哪来帝王的尊贵?”她顿了下,眉眼微不可见的蹙起,“就好比没有石头的普通也就没有玉石的珍贵。”
她说的对,所有高高在上的事物,其地位都是由更多低下的物质给予的。
谢晚亭坐在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转动着雕花杯盏,看她的眼眸透出一丝不解。
“夫人说的对。”他神色稳重的说着。
她本也在等着他的回应。
他瞧的出来。
小公主眉眼含笑,身子向他微倾,扯住他宽大的手掌,“瞻之哥哥,你忙了好几日了,去歇息吧。”
谢晚亭垂眸,目光落在她葱白的指上,眸底闪过一丝暗沉。
她似乎很爱扯着他的手。
“我还有些公务处理,夫人先去歇着吧。”说着,他将手从她手中挪开,不去瞧她。
楚楚只当他是真的有公务要处理,认真同他说着,“我在这陪你,正巧我也许久没作画了,瞻之哥哥,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谢晚亭微不可闻的轻叹了声,颔首道,“嗯。”
有楚楚在,不过半个时辰,他便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吩咐七陌明日一早去一趟刑部后,便去瞧了瞧还在认真作画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