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梳洗后,身上着了件木棉白绣冬梅披肩,绒帽上一圈狐狸毛将一张莹白的小脸团团围住,似是被枝叶包裹着的花苞,无暇而美好。
她提起裙据踏出屋子,一眼就瞧见了院中石桌旁那个堆得整整齐齐的雪人。
是她。
她笑着:“谢晚亭,这次堆得比在寻雁江时好看了些。”
男人轻笑,问她:“那你还要也堆个我出来吗?”
楚楚瞧着他想了想,“只一个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多不好,自是要堆个雪人“瞻之”出来,陪着这个雪人“楚楚”。”
她说的随意,他却听出来了,孤零零的多不好。
孤零零的。
半个时辰后,又一个雪人被堆出来,二人进屋用了早膳,谢晚亭对她说:“楚楚,我要进宫见陛下,你要一起去吗?”
她想都没想:“一起去。”
谢晚亭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两人踩踏在雪地上,行了许久,似是故意走的慢了些,从云缈院至府门前走了有一刻钟。
入了宫,谢晚亭去了武台殿,楚楚回了她的月星殿,昨日她让人跟母妃说她不回宫了,并没有说谢晚亭回来了。
如今,她想去告诉母妃,他回来了。
楚楚去到宜和殿时,宛妃也在,她温婉见礼,“宛妃娘娘。”
宛妃笑问她:“永阳回来了,可将那些被褥棉衣都送到清河村了?”
“嗯,送过去了,天气突然回寒,清河村处处是河流,地势低,比别处更寒凉些,有了那些被褥棉衣定能扛过去,宛妃娘娘您宫里给出的被褥最多,永阳替那些村民谢谢娘娘。”
她不疾不徐却又极为客气的说着,她与宛妃说话似是还不如皇后亲切,宛妃待她向来温和,只是面上温和却不真心,皇后虽是因着宜贵妃待她态度不和善,该待她好时却也不会苛待了她。
还有小时候母后待她的好她都记着呢。
宛妃面色淡然,依旧笑着,“永阳真是长大了,这嫁了人了就是不一样,只可惜我那侄儿是个没福气的,如此年轻就丢了命。”
楚楚瞧着她,宛妃是知道谢晚亭不是奉阳候的儿子的。
她这般说,楚楚没回她。
宛妃又说:“永阳,你不过锦瑟之年,莫要太伤心了,就算你嫁过人,可以你的容貌地位,这上京里的男儿还不是任你挑?”
宛妃话里满是讥讽,楚楚不明她在母妃这里是受了什么气吗,要如此讥讽她一个晚辈,没等她回她,宜贵妃笑出了声,“宛妃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首辅大人是因公殉命,与楚楚也并非不合,楚楚也是让人心疼的很。”
说完,宜贵妃又睨了她一眼,她的楚楚又不是被人休了?在这扯什么闲话,还不是楚楚在陛下面前提了盛翊与奉阳候的事。
再记恨也没用,黑的也不会变成白的。
“是,是我说错了,永阳,我听闻上元节前你在杏花巷那处施粥,陆家那位公子常去寻你来着,”宛妃轻叹了声,“永阳这姻缘也真够波折的,心仪陆公子,陆家遭了难,嫁了瞻之,瞻之又——。”
楚楚黛眉微蹙,面色很是不悦,“宛妃娘娘,你口中的陆公子是谁?我记着父皇当初将陆家成年男子都处决了,我回头可要问问父皇。”
宛妃面色微变,她倒是没发现永阳竟是这么能怼人,出去跑了一圈,倒是长脾气了,只是回着:“永阳,你父皇是疼你。”
宛妃意犹未尽的说着,你父皇是疼你,可你父皇老了,你母妃没有皇子,与皇后向来不合,如今也与她不合,将来无论是谁登基为帝,她母妃都不会善终。
她一个公主又能如何呢?
如今也没有夫家庇佑,任你逞能能逞多久。
宛妃在这里又待了一刻钟,才起身说要回自己殿中,楚楚因着不想瞧见她,早就在宜和殿中的木秋千上坐着等谢晚亭了。
她是想跟母妃说谢晚亭回来了的,可宛妃在,她不愿说。
宛妃起身将要走出内殿时,谢晚亭也正向这边行来,他是臣,自是不能进后宫嫔妃的宫殿,可武帝让他先来,他稍后也会来这里。
楚楚目光一直瞧着宜和殿外的宫道呢,他个头高,刚转向这边,楚楚就瞧见他了,侧首急忙冲紫芍说着,“快停下,停下来——”
第69章 他与她(二)
紫芍硬是用蛮力让木秋千停了下来,她轻盈的身子似只灵动的鹿,提起裙据步子极为轻快的向殿门处行去,才一个时辰不到,她就想他了。
整个人扑进他怀中,唤着他:“谢晚亭。”
谢晚亭只觉一阵风,一道灿白的光衬着她身上以假乱真的红梅扑进他怀中,他将她整个人拥着,嗓音带着斥责说她:“雪虽落的小了,却也寒凉,你在院中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