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亭带人去了玉塘江,将周边地势环境勘察了遍,回到府衙时天色已暗了许久,他画了张图纸,命七陌交给了章群。
上面有各个地势需要开挖的河道,以及水流引去的位置。
章群本打算着只加固玉塘江的堤防护岸,此次发水也是始料未及,玉塘江已有三十年没有如此发过水了。
若是要开挖河道,那可是大工程,没有上面拨银子下来,如何能行得通?
可首辅大人发了话,又是不能不开干。
章群愁的一晚上没睡着觉。
翌日一早,江浙总督派人来给章群吃了一颗定心丸,拨给玉塘江三千两银子修河道,章群惊得下巴快要掉下来,他一个玉塘县如何能劳动总督大人。
后来,他才知道,整个江浙地区各个州县皆有官员来视察,以玉塘江为教训,将各个州县需要修建、加固的堤坝都要重新修整。
若不是首辅大人在,这事如何也不能成。
江浙地区向来富裕,商路通达,上面那些官员就算官府没银子,也得自己想办法掏出银子来。
玉塘县衙里准备了早饭,两人一起抬起一木桶的粥,一竹篮的大白馒头给附近安置村民的地方送了去。
谢晚亭昨晚让七陌给章群送图纸时就说了,不必特意为他们准备早膳,粗茶淡饭即可,章群照做了,也不知做的是对是错,万一首辅大人只是客气一下,他当了真,真准备了粗茶淡饭可如何是好。
他让人准备了两份膳食,一份粗茶淡饭先端了过去,瞧着那些贵人脸上并无冷色,他才放下心来,将准备好的四荤四素命人端去给了那些生病的孩童和老人。
楚楚忙着煎药忙了整整一早晨,着实饿坏了,净了手后拿起一个白面馒头就咬了一口,在嘴里慢慢咀嚼着,夹了颗猪油炒的青菜,觉得有些干噎又喝了口白米粥。
白嫩的小脸因着太过干噎,食物咽不下圆鼓鼓的,她抬眸,正巧对上谢晚亭的目光,她嘴里的咀嚼顿了片刻,待咽下后她才问他,“谢晚亭,你瞧着我做什么?”
他只是怕她噎着。
谢晚亭又给她盛了碗粥,说:“小心烫。”
楚楚应了声,继续吃着自己的馒头,这馒头还真是越嚼越甜。
反正她来之前就知道是什么样的,自是要入乡随俗的。
用完了饭,她又去了厨房,前几日她日日抱着本医书,将药材认了个遍,还特意让紫芍去买了药材,一个个的去嗅气味,再不会搞错了。
她正在煎药,谢晚亭清润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我来帮你。”
云裳见谢晚亭来,极有眼力见的一溜烟走了,楚楚喊她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呢。
云裳真是个成了精的。
楚楚倒也不跟谢晚亭客气,她望了眼锅炉,说:“谢晚亭,云裳被你吓跑了,你去添柴吧,那锅里熬的是木梨姜汤,驱寒散疫的。”
谢晚亭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她都开口了,他自是应了。
他添了柴后,瞧着她有模有样的抓着药材,按着祁曼开的药方放在一个个药罐里,一旁十来个火炉子上冒着腾腾的雾气,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她纤薄的身影来回走动,像只灵动的鹿来回寻觅着。
他说:“你来按药方抓药,我来放进药罐里。”
说着,他已接过她手中抓好的药,照她这样来回走动着,忙上个几日,非得累倒不可。
她最近好似都很奇怪。
像变了个人似的。
一个人的忙碌变成了两个人,依然忙碌,却又多了些乐子。
待药都煎好,锅里熬制的木梨姜汤也好了,舀进了木桶里,被人给抬走,一罐一罐的药也被端走,她还要跟上去,却被谢晚亭给拉住了手腕,带着疼惜的语气说:“歇会,等下再忙。”
她将手腕从谢晚亭宽大的手掌中抽出,应了声,自从祁曼出现,她似乎有些排斥他碰她。
也是怕被祁曼瞧见了。
谢晚亭递给她水,她饮了个干净,许久,她瞧着谢晚亭,似是思忖良久,嗓音低沉的说着:“谢晚亭,你说等我,也可以不作数的。”
可以不作数的。
男人拿着杯盏的手怔了瞬,她那日是答应了他的,让他等她,待到三月期满和离后,他便不再等。
可三月期满还有月余,她为何突然说不作数?
就算三月期满他也依然会等,更何况还不到三月。
“楚楚——”
“公主,有人找你。”云裳几乎是跑来的,说她极有眼力见,她好似又极没眼力见的打断了谢晚亭的话。
也是巧了。
楚楚问:“谁找我?”
“那位公子自称姓陆。”
楚楚离开后,云裳见谢晚亭面色暗沉,眸光冷的似是能杀人,急忙跟着楚楚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