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错了。
裴远敢来如此劝说他,定是认为他们所行之事已隐藏的天衣无缝。
他淡声说着,“七陌,备马去临安府衙,审群显。”
七陌去备了马车,谢晚亭来到言景院,楚楚正在院中的木秋千上坐着,足尖轻点,来回摇晃着,她似是在想些什么,思绪不知飘去了哪里,谢晚亭走近时,她都没有察觉。
感觉到木秋千似是被什么力量晃动着,她身子微颤,怔回了神,微扬下颚瞧他,此时,日光渐盛,打在她身上,被风吹散的发丝极为逸亮,她说:“谢晚亭,你来了。”
谢晚亭颔首,说:“裴远已经走了。”
她应着,不解的问他:“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谢晚亭从怀中取出两只小麒麟,同她的那两只玉麒麟极为相似,只是,他递过来的这两小只,是用檀香木雕刻的,而她的是上等水玉的。
可她喜欢这两小只。
欣喜的问着他,“这是你刻的?”
谢晚亭颔首,待她接过去,他又道,“楚楚,我能用这两只木麒麟换你的玉麒麟吗?”
“嗯?”她的眸子瞬时放大,谢晚亭不是说有东西要给她的吗,怎么还成了换了?
她的那两只玉麒麟陪在她身边很多年了,她如何舍得换呢,他倒也真敢开口。
注意到她眸中的不舍,谢晚亭眼底流露出笑意,清润的嗓音同她说:“只换一段时日,会还给你的。”
楚楚还是没有直接答应他,思忖了片刻,才冲他点了点头。
眸中依旧满是不舍。
她说:“晚些时候我让云裳给你送过来。”
谢晚亭应着,对她说:“楚楚,我还有事要去临安府衙。”
“找我舅舅吗?”她虽不知裴远舅舅来此何意,可适才云裳与她说了穗儿胡同的事,她知道穗儿胡同买卖女子之事定是与他们来临安遇上的买卖良家女之事有牵连,临安府是舅舅管辖之地,若是别的官员,早就来向首辅大人请罪了,可舅舅却没来。
他回她:“不是,去审群显,他被秦杨整的快没命了,依旧不肯吐出一个字。”
楚楚应了声,说:“你去吧,我也要回府了。”
说完,她似想起了什么,黛眉微蹙,唇抿了又抿,说:“谢晚亭,我有事跟你说。”
她神色极为认真,让谢晚亭有些看不明白:“你说。”
她问:“审问群显可与买卖良家女子之事有关?”
谢晚亭回她:“有关。”
楚楚从手腕上取下自己一直戴着的佛珠递给他,目光坚定的说着,“这串佛珠是群显的,前几日我去大梵寺去寻群显住持,空顿与我说住持一直在闭关,可这串佛珠是今岁暮春时裴远舅舅从住持那里求来的,我想着他既一直在闭关,又怎会与裴远舅舅相见呢。”
谢晚亭接过还有她体温的佛珠,她先是问了是否与买卖良家女有关,随后又与他说群显或许与裴远有关。
她是个聪慧而有心有大义的女子。
他温声问她:“楚楚,可要随我一起去?”
她瞧了眼天色,与谢晚亭去了临安府衙不耽搁回来午憩,点头应了。
来到临安府衙大狱时,她紧跟在谢晚亭身后,只是刚踏足进来,她就已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加之前几日刚落了雨,血腥气与霉潮气混在一起,让她下意识掩了口鼻,谢晚亭回身瞧着她,还未开口,只听她说着:“我没事。”
谢晚亭只好不语。
楚楚跟在他身后,男人高大颀长的背影全入她的眼眸,她认真瞧着,突然想起第一次认真瞧他也是在大狱里。
是在上京的大理寺狱。
那时,父皇已经赐婚,她去牢中瞧陆慎,正好遇上了他,当时她还脱口而出问他怎么在这里,男人冷着一张俊美的脸反问她,“应该是公主怎会在这里。”
那时,她真的很厌烦他。
他对她的厌烦也一点都不少。
她出神的紧,谢晚亭步子都停了下来,她还在怔怔的走着,脑袋正巧撞在他肩上,她急忙回过神来,有些窘迫的冲他挤出丝笑意。
“群显已不堪入目,你便在这里等着吧。”
他的嗓音清润,眸光温和,楚楚应着,谢晚亭让她待着的地方正好看不到群显,却又离的群显的狱房很近,她能听到的里面的说话声,此时是秦杨在里面。
谢晚亭进了狱房,秦杨略显的无奈的喊了声,“大人。”
群显浑身血淋淋的,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血浸硬,被血液黏在一起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散在脸上,他目光无神的瞧向谢晚亭,一个将死之人,竟是冷笑了起来。
“我群显何德何能,让首辅大人亲自来审?”
谢晚亭睨着他,说:“群显,没有人会来救你,他们早就将你弃了,你看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