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卿是林夫人的亲生女儿,比芳菲大上三月有余,早已到了定亲的年纪。
她冲芳菲轻哼了声,“你就瞧我笑话吧,若是祖母给你相看个生的‘霁月清风’五大三粗的男子你愿意?还说什么是她故交之子,为人憨厚老实,我又不是码头上找人搬货的。”
兰卿说着面色明显的气愤,“反正我不嫁。”
楚楚听得她一通抱怨,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两个人这才想起她赶了许久的路,相视一眼离开了竹青院。
翌日,天光大亮,白苏紫芍早早就候着了,又将竹青院收整了番,她家公主的喜好还是她们两个更为知晓些。
已至辰时三刻,床帐内才传来她翻身的轻响声,昨日她沐浴时眼皮重的跟坠了石块般怎么都睁不开,一连赶了好些天路,因着和谢晚亭他们一起,她知道他们已经尽量放慢赶路的速度了,她也就没让中途在哪落脚再歇上一日。
这一夜酣睡着实是歇了过来,只想抱着个软枕在软绵的床榻上来回翻几个身,彻底翻去一身疲惫,白苏自是知晓她的,挑开床帐笑吟吟说着:“公主,老将军派人来说了,让您好生歇着,能睡就多睡呢。”
楚楚笑出了声,在床榻上伸了个懒腰,“侍奉我梳洗吧。”
虽已暖光四射,秋日的早晨依旧寒凉,她行至院中时,太阳的光将将穿透晨雾打过来,空气中明显还湿漉漉的,奉国将军府突然像是静止了般,她知道,是外祖特意吩咐的。
她掀眸扫过目光所及之处的一景一物,临安的景向来与上京不同,其实她不止去岁未来临安,谢晚亭与她说他十岁那年的经历,其实她十岁那年在临安也过的不好,所以在她十一岁那年便没来。
若不是谢晚亭与她说起他的事,她怕是都要忘了自己十岁那年的经历了。
“公主,我去问了,二老爷和大公子去了镇江,说是在谈一桩生意,怕是要十来日才能回。”白苏走进来与她说着。
昨日她因着太疲累,竟是将裴远舅舅与表哥给忘了,原来他们去了镇江。
她是知道的,裴远舅舅虽是外祖的义子,与外祖却是情同父子,大舅舅任临安知府,一心忙于治理此地,裴远舅舅一心忙于经商,有时清闲下来能闲很久,忙起来也是晕头转向的。
她到如今还是不敢相信裴远舅舅竟是谢晚亭的亲舅舅秦云。
一连三日她都是待在府中,除了与兰卿、芳菲在一起闲话,就是在春阳院里陪着老夫人,她打算待回到上京了再将外祖母受伤的事与母妃说,外祖母一直瞒着也是不想让母妃担忧,她就替母妃多陪陪外祖母,与她说说话。
这日她在春阳院陪着林岩与老夫人用过晚膳,随意说着:“祖母,裴远舅舅怎还不回来?知道我要来临安还去那么久。”
老夫人满眼笑意撇嘴瞧她,“这还生他的气了?”
她顺着老夫人的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他写信去上京还说要把他书房里的砚台和字画送我几幅呢,来的路上我都想了好久了。”
她确实写信给裴远,向他讨了几幅字画,不过那个时候她是为了谢谢晚亭照顾了她那么久,当时她手上只有一副彦鸿大师作的《冬日雪景泛游图》,她便想着多收集几幅送给谢晚亭,裴远舅舅向来爱收藏这些,她就给他写了封书信。
不过今日提起来,倒不真是为了字画与砚台。
老夫人随口就应着她,“你想让他立刻出现祖母帮不了你,想要见那些字画还不简单,去他的书房就是了。”
她轻疑了声,面露为难:“祖母,裴远舅舅不在,我去他书房不合适,我还是再等等吧。”
楚楚面色含忧,语气中带着哀伤,显然是再等下去就要夜不能寐了,一旁坐着的林岩清了清嗓子,说:“去吧,他回来还得好几日呢。”
楚楚等的就是外祖父这句话。
她拿了裴远书房的钥匙,进了书房后让白苏去挑几幅彦鸿大师的字画,她翻了桌案前放着的一沓沓绢纸,又打开一旁的木屉,里面除了账本外并无其他物品。
这时,窗牖外影影绰绰的有人行来,她瞧了眼,坐在桌案前的太师椅上,白皙的手指摊开一张绢纸,自顾自的研起磨来,直到那脚步声越行越近,走进屋内,她也没抬眸去瞧。
“楚楚,怎还研起磨来了?”林夫人依旧满眼笑意瞧着她,“我适才从东院回来经过这里,瞧着这里有人,还以为是你裴远舅舅回来了呢。”
“舅母,祖父让我来挑字画和砚台,字画用眼瞧着就能挑,可砚台我却不太懂,要试上一试。”
林夫人冲她嗤笑了声,“要我说,你就拿他桌案上这方,他宝贝的很,也就你给他拿走他不会急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