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件事其实不玄奥,当初童贯等人随荒宗倒台后,一些恶行严重的自然是失官论罪,但一些没有太多恶行的失势官员,则被发配到西南西北的荒僻之地,忻州自然也是其一。
这次忻州的知州姓杜名充,在二十年前中了进士,在蔡京集团里属于边缘人物,在太子上位后被排挤到河东路苦寒边州去了。
赵士程当时看到了杜充这个名字,也没管这位是不是后来贻害黄河,欺负岳飞那位把北宋变成南宋的人物,直接将其拿下,也没理会“不杀士大夫”这个祖训,直接发往菜市口腰斩示众,不仅如此,还抄没家产,子孙三代不得入仕,举荐过他的师长、他举荐的官员,通通被牵连。
唯一让他感觉有些欣慰的是,这件事发生后,从拿人入狱到判罚全程没有一个文臣敢出来说一句求情的话,让当时心中有火、想牵连几个人的一起处置的他生生把剩下的火憋了回去。
这事还上了报纸,小小地讨论了一下该不该杀士大夫。
如今金使又把这件事挑了出来,朝堂上的文臣们岂会给他好脸色,当场就怼了回去,这些大臣人口舌凌厉,说话引经据典,把大宋的辽国相互扶助断章取义,仿佛两国是骨肉至亲一般,有人甚至还提起辽国承袭唐制,能算是唐国的平卢节度使,大宋之地也是承袭唐朝,如今辽国没了,继承土地的就该是宋,所以要求金人退回辽国土地,因为那些地方本应是大宋的!
这话听得周围西夏、交趾使者们神色有些不对,毕竟按这个理由来算,他们也是唐朝的领土范围,一个是陇右节度使,一个是安南节度使。
这一番争论下来,自然是没有结果,朝会结束便各自散去,回到馆阁后,金使李靖回头也低声劝说了跟着过来想要见识大宋的皇子宗弼,对让他来副使的金国皇帝内心充满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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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在大宋的宫廷中,赵士程坐在殿里,听着几个心腹官吏的分析。
虽然和金国使者们在口舌上分毫不让,但朝廷之中,还是大部分赞同与金国议和的。
“如今朝廷一派大好,已据阴山之地,应与金国议和,休养生息,等国力恢复,再行征战不迟。”张叔夜等人是这样劝。
不只是他,种师道等军方人物,也认可这个计划。这次与金军正面相杀,他们这些人,才更明白其中厉害之处,在他们看来,守城还有一些胜机,若是出城,则机会渺茫,这次能胜,实在是因为金军轻敌之故。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大部分人的意思都是能不打就不打,毕竟宋辽盟约百年,北方安宁带来的好处太多了,动刀兵太花钱了,且还不一定打得过。
不过,也有反对者。
“岳卿,你怎么看?”赵士程眉眼间带着笑意,看向刚刚归来不久的岳飞。
这次胜利,自然要论功行赏,岳飞及其部分部将本应该在大同府镇守,不过,在一番补充后,大同-朔州的防线已经完全建立。局面既然定下,有精良卡徐徽言张俊这种人物阵守就已经稳当了,在赵士程计划里,岳飞还有其它的作用,便将其调拨回来,顺便给他们放个小长假,算是过年了。
年轻的将领行礼感谢后,恭敬禀报,议和,他不认同。
“哦,这是为何?”
“回禀陛下,金国上下,所行之道,乃以战养战,”他平静道,“末将曾于辽东、大同,与金人数番交手,金军上下,一路掳掠平民、财物,分予将士,却不善经营,只能以抢略丰盈国库,若无征战,国中必乱。”
他曾经征战过了的辽东,曾经也是大辽的繁华之地,但他一路所见,却尽是残垣断壁,大同府一战后,他从忻州回到太原,那沿途的尸身白骨,让他恍惚又回到辽东那片征战之地。
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心怀利器,杀心自起,金国有一只强军在握,又岂会轻易放马南山,与大宋讲和?
“有理,”赵士程微笑点头,“那依你所见,下一步,金军会如何?”
对方沉吟了一下,道:“回禀陛下,末将看来,金国会先与大宋议和,随后全力攻辽,等辽国拿下,必然会再度攻宋。”
赵士程看向其他臣子,叹息道:“能不打,吾自是不想打的,但岳卿说的有理,金国以蛮夷之身崛起,又重用了辽国降臣,他们不像契丹族,多年汉化,别的不说,国中诸族林立,若是没有掠劫之利,很快便会乱起来。”
元朝金朝那制度简直是无穷无尽的BUG,尤其是两朝末期,双方比着劲挖黄河,以至于汉人王朝在数千年积累的黄淮水利毁于一旦,泛滥的黄河在内陆开封地区居然形成一大片沙海,让二十世纪的人还得种树治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