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好想他!”晗色在日出的海天之间乘风,“我想念那些从我们身边离开的好多人!”
草蛟掠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他垂下手抚摸翻花般的海水,无声无息地把缠在手腕上的小金龙放入海底。
“千山万水,青山红尘,生死轮回,我们终会再见的。”晗色遥遥呼喝着驱使草蛟向天空疾飞,一身澎湃灵力一瞬全往心脉疾冲,他迎着竹醉日的天光抽出了自己灵魂里的周倚玉地魂碎片,拢在掌心里,是一朵小小的雪花。
草蛟飞上了苍穹,日出把云海涂成金灿灿的棉花糖。
他拢着雪花回头,递给嚣厉:“周倚玉的魂魄碎片,你来打碎它吧。”
嚣厉瞳孔慢慢地收缩。
“嚣厉,我斩断了死者的束缚,你还没有。天雷劈碎了你原本的身体,为奴契,神之心,它们都碎了,但是痛感和惯性还会残留着。你抬头看看,今天是你曾经最难捱的竹醉日,你再低头看看,脚下是你曾经最无望的噩梦大海。嚣厉,你来亲手放走周倚玉的碎片吧,他自由,我们一起挣脱枷锁。”
晗色长发翻飞,额头和他相贴:“从此以后,我们一起奔赴万丈红尘。”
嚣厉手直抖,眼角发红点了头,握住了晗色的手,那小小雪花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温度里融化、飞散,和日出的天光一起,洒向了高山、大海,抑或是世间每一寸不再受束缚的角落。
*
万象清明,红尘滚滚。
回到离魂谷,晗色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正是河豚欲上时。
梦里正是江南好风景。
梦里他是一颗睡不清醒的蛋,透过一层薄薄的蛋壳,看到一对好看得惊天动地的俊男靓女凑在眼前,叽叽咕咕地比划嘀咕:“崽崽?崽崽?怎么还不破壳啊?”
他听着这声音感觉亲切极了,便凑上前去隔着蛋壳和他们贴贴。
蛋壳外的帅哥编了个漂亮的花环,开开心心地戴在了美人头上,当场卖弄起土味诗:“吾妻美如画,胜花千万语。吾儿蛋如铁,壳硬敲几许。”
美人摇头晃脑:“押韵了,好诗!”
不远处一个黑衣大汉似是忍无可忍,雄赳赳气昂昂跑来敲美人的脑袋:“我警告你们,小家伙破蛋后,不许你们教他读书,要教要去人间找好的书生教。梨儿,听到没有的?”
梦里他是一尾睡得吐泡泡的鱼,透过朦朦胧胧的泡泡雾,迷蒙地看见了一个半身半鱼尾的美貌鲛人。
金鳞的鲛人游到他身边来撸他,声音如天籁:“侄儿,叔找到一个特别心爱的饲主了,不过他也是雄的,叔还是被压的,嗳,但谁叫我喜欢他呢?”
他让这鲛人抱着,自由自在地在深海里遨游,大美鲛叔叔叽里呱啦,他只顾着抠一抠深海里的漂亮珊瑚、拍一拍千年老龟的壳,深海里有趣得不行。
“他给我取了汝安这个名字,真好听,害,不像我那蠢笨的朋友嚣厉,只会呱呱叫我小鱼,真是不好听。我这汝安名,和我心爱人的吾乐名可是一对的,嘿嘿嘿。”
他吐出一个泡泡,无拘无束地摆动鱼尾唱鲛人歌,乐呵呵地畅想起自己未来的名字和命定饲主。
梦里他是一只嗷嗷大叫的虎妖,朝着一脸飞扬跋扈走来的捉妖师大吼大叫,她却没有被吓跑,笑眯眯地闪现上来,逮着他的脑袋一个劲地rua:“你这只大猫咪怎么不乖?这么凶。”
他被撸得哼哼唧唧,大脑袋很快蹭在她掌心,一翻身露出肚皮打滚。
她哈哈大笑,伸手来摸他柔软肚皮:“八方天地,四水之洛,我希望你是无尽天地间的自由、良善生灵。所以我准备给你起个名字,叫做方洛,记住了大猫咪,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
溪水潺潺,天空辽阔,他嗷呜嗷呜记住自己的名字,一翻身扑到她膝上,高兴得不住翻滚。
梦里他是鸣浮山中一个善于使毒的大妖,某日看见山中主人嚣厉拎着一尾小金龙回来,黑蛟愤慨不平地把金龙丢进他怀里:“你帮我把他咔嚓了。”
他表示震惊:“咔嚓哪?”
“这混账东西纳了十七个美人!你说呢?”
怀里小金龙滑溜溜地顺着他的衣襟攀上来,缠在他脖颈贴贴:“先生,二哥他凶,先生别听他的,先生救我一救啊。”
他好笑地把小金龙摩挲出来,它落地化成一个眉目风流的小青年,躲到他背后躲嚣厉,浪里渣气地传声道:“救命之恩无以回报,美人让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鸣浮山竹叶飒飒,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青年,他像他时常摆弄的罂粟,是可爱的毒。
梦里他是冰雪中禹禹独行的少年,寒冷难耐地摔倒在地面,发着烧要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