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一锅炖,显得分外粗犷豪迈,不过江杳杳用的是碗给她盛的,看起来便精致许多。
言小娘子的吃相也雅致,用巾帕托着花卷,小口小口慢慢吃着,再小心地夹一块肉,一块白菜,裹在一起放入口中。
粉条滑溜溜的,一不小心就溜走,有些难夹,她便将碗拉近,用筷子挑起几根来,也不咬断,一边把粉条的上端吸进去,一边用筷子把下端的剩余部分从碗里拉扯出来,再夹着下端慢慢往嘴里送。
而另一边,则是一大锅的猪肉粉条直接上了桌,锅里放了个用来打菜的大铁勺,你一勺我一勺,抢得不亦乐乎。
主食则有饭,有馒头花卷,也有饺子。饺子的馅也是白菜猪肉的,刚刚出锅,皮薄馅大,咬开还往外冒汁水。
大家虽见着角落里有人,但见江杳杳没有说,便也没有多问,只以为是个普通的食客,来得晚了,便蹭他们的暮食吃一顿。
江杳杳又拿了只空碗盛了几只饺子,拿去给她。
“啊不用了不用了,这些我便已经够吃了,饺子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吧。”言小娘子怎好意思再拿,连忙推辞。
“就几只,尝尝味儿,我们煮了一整锅,多得很,够吃的。”
“那,那就谢谢店家娘子了。”言小娘子接过碗,发现这饺子一个个白白滚滚的,包得好看,“您放心,这饭钱我一定会给的,只是,只是身上没带着,等我回家以后,马上会送来的……”
她说得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已几不可闻。
江杳杳见他们一大桌人吃得欢,索性把自己的碗筷也拿了过来,拿过来前还不忘盛上一碗猪肉炖粉条。
江杳杳吃的是馒头,虽然馒头没馅没调料,但是麦香扑鼻,可以一层层撕开来,口感柔软又筋道,仔细嚼一嚼还能尝到香甜的味道。
她把馒头掰开,将粉条和白菜填到中间,又挑选了几大块五花肉,码在上面,堆成一座小肉山。
言小娘子看着江杳杳的这种吃法,惊讶不已,眼睛瞪得圆圆的,半晌后拿起另一个还没吃的花卷,也用同样的方法做了个花卷夹猪肉粉条。
这样一夹,粉条里裹着的浓浓汤汁渗进了馒头或花卷里,泡了汤的部分变得有些软,却依然有韧性,很像肉包里裹着肉馅的那一层皮,油润鲜美。
一口下去,肉菜面皆有,不同的食材在嘴里融合咀嚼,充满着混合的香气。
吃完这一顿,言小娘子身体暖了,肚里也不饿了,可是接下来该去哪,她又犯起了难。
“既已吃完,天色也不早了,是不是该回家了?”江杳杳端过来两只盅碗,“外面风寒,天又黑,你再不回去,你爹娘该担心了。”
“你怎么知道……”
“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也能看出来。”
刚看到言小娘子,江杳杳便看出来这十有八九是跟家里吵架,闹“离家出走”来着。在听到她说自己姓言之后,这猜测便更笃定了——附近姓言的,她刚巧认识一户,这家阿郎天天到她这食肆里来吃朝食,久而久之,自然就熟了,偶尔也会聊上几句。
话语间,江杳杳得知她有个独女,啥都好,就是老爱和他们闹别扭。
“可是我刚跑出去就回去,岂不是很长我爹娘威风,灭我自己的士气!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跟爹娘吵架又不是战场打架,有什么威风不威风的。”江杳杳一听这话乐了,“现在不想回去,那把这只炖梨吃完再回去,好不好?”
盅碗里炖的是一只大大的雪花梨,梨盖打开来,里头的梨核早已被挖去,中间含着一汪晶莹的梨汁,上头还浮着几颗枸杞,底下则沉着几只红枣。
梨肉已被炖得软烂,用小勺轻轻一挖就能挖动,梨肉酸甜,原本脆脆的口感变得绵软,但依然充盈着丰富的汁水。
中间的梨汤已炖煮成了黄色,冰糖融化在里面,抿一口汤,甜甜蜜蜜,温温润润,与梨肉的酸甜多汁的味道正相配。
这样一盅冰糖雪梨,在冬日里最适合用来润肺止咳,生津养胃,若是想要更好的效果,还可以加上些花椒一起炖,但江杳杳不喜欢在甜食里吃到花椒的味道,就没有放。
两人各自捧着盅碗,小勺子挖啊挖的,把冰糖雪梨都掏了干净,流出的梨汁也都喝完。
言小娘子把最后一口雪梨汤喝完,香甜的汁水顺着食道而下,一路抚平了焦躁。她抬头,见江杳杳正笑眯眯地看着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吃完了,真好吃。我是不是该回家了?”
江杳杳给她拿了件厚斗篷,自己也拿了一件穿上,牵起两条狗,跟她一起出门:“走吧,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