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这时候,他们正在和窗户上的色纸搏斗,笑着庆祝营业额第一呢。
九十周年的校庆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期间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把学生会和各位责任老师都榨干了个彻底,本来定于十一月份的秋季运动会也宣布取消,今年才如期举行。老许拿到报名表时还担心没多少人参加,表格往后黑板一贴,签字的人涌如潮水。
最后一年了,谁都想和全班一起狂欢。
“我们班真是娱乐活动的第一名,”刘姥爷感叹道,“都把教室里的东西收拾好啊,秋天风大,卷子千万别卷跑了。”
“还有,别玩得太疯!”他瞪着眼补充,“一群人嗨起来就不知道哪是东哪是西,高三生!高三!给你们学弟学妹做点榜样。”
还榜样,众人腹诽,一天到晚蹲牢似的在教室里坐着,人学弟学妹见过我们吗?
要知道让全校师生窒息,是文一的基本操作。运动会当天,学校刚刚好挑了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刘姥爷拿起他的御用相机,搁观礼台上一顿瞎拍——这人拍照水平真的不行,老婆得空就说拍再多也是浪费内存。
但今天丢脸的不是拍照技术,而是他的宝才学生。还做榜样呢,做学弟学妹的搞笑艺人还差不多!理科班气势恢宏的口号声一过,文一就浩浩荡荡地举着班旗,拿着喇叭开始喊:“文一脸皮厚,子弹穿不透!心狠又手辣,老师都害怕!”
什么东西!刘姥爷脸都绿了,赶紧往观礼台下跳,往人群外面钻。他走到半路被语文老师逮个正着,一群女老师稀稀拉拉地笑着,很是友善地问:“这是您班吗?真跟您一样有趣。”
骂谁呢,刘姥爷捂着心口,骂谁呢?!
尹知温站在排头,被迫举着班牌往前走。其他班都是女生举,就他们班,非要仙女来领队。《义勇军进行曲》一连播了三个来回,彩旗队鲜花队国旗队轮番上阵,超大阵势地过了一遍排场。陈非寒得了消息从校外赶来,裤子上还粘着没洗干净的颜料。
“快了,”张先越发信息给他,“你先去我们班的休息区坐着,观礼台上也有人,柳絮是组长。”
“谁?”陈非寒愣了一下,“柳絮?不是小烨?”
“谁敢让她上啊,这口号就范小烨想出来的,”张先越笑得想死,“你去看看你的好下铺,我真要笑死了。”
经这么一出口喊的号,文一在一众队伍里尤为突出。一众校裙礼服的排头中,尹知温帅得唯我独尊,蠢相十足。这姓尹的老狗秉承“只要我不尬,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还和三个梯队外的国际班朋友打了个远程招呼。
观礼台上,高一的学弟学妹位置靠前,开始叽叽喳喳地问:“这谁啊?好帅啊。”
“高三的,”经常逛贴吧的说,“尹知温,巨帅,我就是看了他的硬照才来仁礼的。”
还有硬照?路过的陈非寒挑了个眉,我怎么不知道?
“高三好多帅哥,真的,巨多,”那小姑娘说,“理科班有个姓梁的,文科班还有个姓陈的,寸头帅哥!妈呀寸头啊!”
“这我知道,”隔壁加入一个,“去年的校庆画室负责人,他那一套明信片我都买了。”
“我操!快拿来!”
这小妹妹。陈非寒本来要去休息区,一听这溢美之词就不动了。升旗仪式刚结束,张先越就跑休息区找人。那死寸头怎么都找不着,费尽心思联系了半天,终于看到个陈非寒类似物在观礼台上招手。
他只好一脑门官司地爬上去抓:“你傻啊?我不是说了先到休息区吗?”
“哇胖子,”陈非寒好久没看到伟岸的寝室长,鸭舌帽嗖嗖的压根戴不老实,“你瘦了!”
“别发神经,”胖子嫌弃至极,赶紧躲开拥抱,“麻溜的,你尹哥的项目要开始了。”
陈非寒一惊:“这么快?啥项目?”
“铅球。”
“……啊???”
尹知温是个奇葩,坚决不参与跑步运动。老许说腾飞起来巨帅无比,他只嫌帅脸吹烂了都跑不到第一名,有辱颜值。
“那铅球就能投第一了是吗?”陈非寒一整个惊呆,“逻辑在哪里?”
“鬼知道,”胖子找了瓶水,“我们学校没有铅球体考生,他说能行,第一稳了。”
有病吧!陈非寒简直无语,衡量第一的标准是有没有体考生?这是哪来的迷之自信?他正要吐槽,老许在操场内急急忙跑来,指着不远处的铅球场地喊:“要到了!”
“咱们休息区离铅球场地很近,”胖子跟着看过去,“你尹哥说腰好的肾强,十七年来终于到了证明自己的时候。”
尹知温从小到处挖东西,臂力倒是真的惊人。他选铅球纯是因为家里老头练过,他沾光扔过两回,压烂了隔壁栋一盆花,赔了一个月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