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因家人而温暖的地方,逐渐变得一片冰凉。装着爱情的地方,却是前所未有地充实。
最起码,我最在意的人,依旧选择了我。为此,他放弃了他的家族,荣誉,信仰。
我握着他的手,眼眶有些湿润,低声问他:“公子……值得吗?”
白越笑了笑:“我的妻子比所有的长命百岁都来得重要,她若不在了,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义?”
只此一句,便让我泪如雨下。一边哭,我还一边掏出了纸笔塞到他手里。
白越挑眉看我,有些不解:“你这是担心口说无凭?”
我擦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解释道:“不是……你难得对我说一句情话,我想好好记下来,以后时常翻看。这样以后你再欺负我,旁人要是误会你虐待妻子,我起码可以拿出一点证据,证明你其实一直对我抱有深沉的爱意,只是不善于表达……”
白越抬手抚额:“……”
其实若没有那些肮脏算计,我原本是十分期待这场婚礼的。
从嫁衣到首饰,从宫殿的布置到宴客的菜色,在这一月之中我和白越几乎耗费了所有的心力在这上面。
我一直想着,等礼成之后,白越到婚房里用喜秤挑开我的盖头,我便会依偎在他怀里,柔声对他说一些甜甜蜜蜜的话。
比如说,公子,此生我便是你的妻,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你到哪儿我便跟到哪儿,你一生都别想把我丢下。
要再肉麻一点的话,就是,公子,此生我觉得再无任何遗憾了。
可惜,因为我是个妖怪,因为妖怪的身份暴露,这就注定了我们没办法将婚礼的流程进行到最后。白越说,等进入了大殿拜天地,恐怕就插翅难飞了,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在梳妆的时候换人跑路。
顶替我的姑娘也是白家的杀手之一,因白越对她有恩,所以她心甘情愿帮我们跑路。
而顶替白越之人则是白越外间的一个朋友,尤其擅长易容,当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险些没分辨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我有些担心顶替我们的两人,又有些舍不得那套白越耗费了无数心思给我定做的嫁衣。
白越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道:“放心,他们自有脱身之计,这些一早都安排好了。至于嫁衣,以后本公子一定给你再买一身更漂亮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略微放心了一些,毕竟若我们逃跑再搭上两条无辜的人命,就太过丧尽天良了。
因着白家是杀手世家的缘故,他们的婚宴主场都是在晚上,这也正好方便了我们趁着夜色逃跑。一开始从山上往下逃的时候,还算比较顺利,到了山下的时候情况却急转直下。
白越毒发了。
因为白家众长老从来没有信任过白越,他们唤他过去商议一是想说服他配合计划,二是给他下毒。这样一来,倘若白越不愿意毒死我,执意带我走,他体内毒发,便会成为我的拖累。
白家精于算计,又加之人多势众,我妖力又尚未恢复,我们要想杀出重围,可能性极低。
白越扫了一眼四周密密麻麻的白家人,压低了声音对我道:“一会儿你先逃,不用管我,如果我们两个人都耽搁在这儿,一切就完了。你要能逃掉,再想办法回来救我,白家想要抓你,就一定会留我性命诱你前来。”
如果白越只说前一句,我绝不会答应。可听完后面的话,我便毅然听从了。
我和我的心上人还没能成亲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在此之前只要有一点活下去的机会,我们都决不能放弃。
此时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所以在白越拼命为我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我也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往外逃。
当时我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我不能浪费这个机会,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出去,然后等力量恢复了,再回来救他。
我的阿越在等着我。
从白家族地逃出来以后,我浑身上下几乎被鲜血染透了。
我在西域寻了一处人烟稀少的绿洲,然后化为原形缩回了地下,借着土地恢复元气。
因为担心白越的安危,我拼了命地在地下汲取日月精华,汲取周围一切的灵气。
等到我再度从地底爬出来的时候,这片绿洲的所有花草树木全部枯死了。
虽然它们现在都还是一些没有任何灵识的普通花木,我还是对着那片枯萎的绿洲深深鞠了一躬。若没有它们的灵气滋养,我也不会这么快复原。
一切正如白越所说,白家会留着他的命,就是为了引我前去。
这便意味着,现在的白家族地很有可能布下了天罗地网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