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除非双亲仍在,家国仍在。”
但是,云楼已经灭亡了,云楼的土地都已经成为大殷的国土,就连云楼的名字都被改为了新安郡。时间不可逆,结果不可改,楚恒很绝望地发现,他可能穷其一生都无法得到云瑶的爱。
有忠心耿耿的下属不愿意看见楚恒这般痛苦,便对楚恒说:“上将军何不考虑与公主要一个孩子?都说女子若为人母,心肠也会变得柔软。”
楚恒有些伤心地说道:“可是这些年她宁肯自伤身体一直喝避孕的汤药,也不愿与我有孩子。”
下属道:“虽然公主不愿意,但上将军可以让大夫更改一下公主的药方啊。”
虽说楚恒知道,以云瑶这般决绝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诞下他的孩子,可那会儿他已经无计可施,只好抱着那丝微弱的侥幸,让下属找来了大夫,将云瑶避孕的药换成了调理身体的药。
三月之后,云瑶果然怀上了身孕。
楚恒欣喜若狂,而云瑶则万分恶心。她答应留在楚恒身边,是为了云楼仅存的百姓,可并不代表她已经接受了楚恒。每天只要一闭上眼,她都能想起父皇母后的惨死,想起火光冲天的云楼王宫,想起无数被无情屠杀的云楼百姓……
若诞下楚恒的子嗣,她将无言面对列祖列宗。所以趁着楚恒出征之际,云瑶明知楚恒的姬妾对她不怀好意,也依旧饮下了她们送来的吃食和汤药。
待到楚恒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云瑶自己也落下了病根,往后生育子嗣越发艰难。得知这个消息,楚恒立马提刀砍了那几个下黑手的姬妾,而后直奔云瑶的住处。他到的时候,云瑶依旧穿着红裙,斜倚在灯下看书,只是面色苍白一些,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他几步上前,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颈:“你杀了我的孩儿!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从来都没想过要生下我们的孩儿!”
彼时楚恒的身上还穿着盔甲,上面还有斑驳的血迹,一看便是刚下战场便星夜兼程赶回来的。他掐得十分用力,云瑶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但她看着他因愤怒而变得通红的眼,嘴角便忍不住上扬:“对,我就是故意的,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为你生孩子。”
有那么一瞬间,楚恒真的想不顾一切地掐死她。
只要她死了,他就不会再饱受痛苦折磨。可是她若死了,他活着就犹如死了,就算万千世界诸多繁华,于他而言,便也再没有任何意义。所以那天的最后,楚恒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夜风微凉,屋内烛火时明时暗,楚恒怔怔地看了云瑶良久,终究缓缓转过了身。
“天亮之后,我会让人送你去边境,云楼的俘虏如今都在那边生活。”
一般的俘虏,要么会终身做苦役,要么世代为奴。而楚恒说的是“生活”,这就说明那些云楼的俘虏如今都成了大殷的子民。
“谢谢。”
这么多年的纠缠,至此终于落下了帷幕。
翌日一早,楚恒依照承诺送云瑶离开,从今往后再没见过对方一面。
云瑶去边境之后,和云楼故国的一男子结为了夫妻,而后诞下一子,取名云舒。但因云瑶本就身子弱,全力诞下孩子之后,便因血崩而死,其夫也为她殉情而亡。
听闻云瑶夫妻去世之后,楚恒便从边关带回了他们唯一的孩子云舒,并将其改名楚曜,悉心抚养长大。待到楚曜能独当一面之际,楚恒便将自己的爵位和白鹭城都留给了他,而后不知所终。有相信浪漫的人说,楚恒去刨了云瑶夫妻的坟,命人将自己和云瑶重新合葬。也有内心阴暗的猜测,楚恒要么是被翅膀硬了的楚曜杀掉了,要么因为功高震主而被皇帝处死了。
最后,白越总结说:“但具体为何,没有人说得清。”
听完这段往事,我虽然不胜唏嘘,但我更好奇的是他怎么知道的。
“你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白越看了我半晌,问:“你想知道?”
不知道为何,我莫名觉得气温顿时变冷了好几分。但碍于实在太过好奇,我还是盯着杀气重重的白越,打破砂锅问到底:“我想知道,还请公子告知。”
白越搁下了手中的筷子,面无表情地道:“因为白鹭城现任的城主楚曜是个断袖,他觉得自己养父和生母这类异性相恋太过痛苦纠结,所以自小对女子没有任何好感,反而喜欢与男子亲近。本公子先前偶然路过这白鹭城之时,恰好被这厮瞧见了。这癞蛤蟆也不知哪儿来的狗胆,居然觊觎本公子的美貌,妄想吃天鹅肉。他有意讨好本公子,自是对本公子知无不言。”
我本来刚端起一碗新上的素面准备大快朵颐。白越话音一落,我的碗便掉在地上碎了,热气腾腾的汤汁溅了一地。周围那些竖起耳朵听八卦的客人,手里的碗碟也纷纷落的落,翻的翻,整个大厅噼里啪啦的破碎声接连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