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许韬这时候回头,就会发现,他的老板有多像等待猎物进圈套的猎手。
狡诈、无情、充满算计。
对待丛林里的动物,猎人最快乐的事就是与他们斗智斗勇。
与他们开往相反方向的车里,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柏侹皱着眉头,锐利的眸子时不时扫过前后视镜,每见到乔乔那张脸,他的愤怒就更深。
他这个人,嘴毒气盛,对于不喜欢的东西,巴不得赶紧除掉。
手上攥着方向盘,嘴里也要说点什么。
柏侹在心里觉得乔乔配不上纪却秦,哪怕是汪识,不痛快了,还能狠狠揍他一顿。
他不稀罕给乔乔下马威,但又想让他知道自己曾和纪却秦无比亲密,在他心里与众不同,是谁也代替不了的关系。
“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他挑衅似的语气不论谁听了都不舒服。
乔乔慢慢攥紧掌心,“是,却秦对我很好。”
“却秦?”柏侹嗤笑,“叫的可真亲密。我就不喜欢。”
“什么人都能叫出来套近乎的称呼,不符合我和他的关系。”
他傲慢又张扬,甚至故意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磕了下方向盘,发出硬物相碰的声响。
他笃定乔乔不会反驳。
因为这是他参与不进来的事实。
哪怕离婚了,也不能磨灭他曾和纪却秦有过三年婚姻的事实。
乔乔不安的搅着手指,面对柏侹,他是惧怕的。
那种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自信与跋扈,或许他这辈子都学不来。
可更讨厌柏侹说话的语气。
就仿佛……纪却秦还属于他。
乔乔不甘,轻声说:“你签了离婚协议书,你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话音刚落,车猛的停下,乔乔猝不及防向前栽去,险些磕在前座椅背上。
他刚直起身,就见柏侹正阴沉的看着他,
“你再说一遍!”
看着他愤怒的模样,乔乔觉得自己应该慌乱,可他心平气和,没有半点气愤。
想起餐桌上纪却秦的话,他捏紧手指,有了底气。
他直视柏侹的眼睛,“你错过了那么好的人,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你践踏他的感情,玩弄他的尊严,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乔乔声音不高不低,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捅进了柏侹的胸膛。
柏侹被怒火充盈的脸,渐渐变得苍白。
“却秦很好,甚至有点多愁善感。”乔乔没有停歇,“没离婚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做的?”
“你觉得,你现在可以给他想要的吗?”
“或者说,你认为却秦还能和你回到过去吗?”
乔乔不紧不慢问着,看着他泛白悲伤的脸,心中有隐秘的快感。
终于在这件事上,他能比的过柏侹。
“柏侹,我以为能演好一部戏的人,会对感情非常通透。”
“但你打破了我的认知。”
“你那么幼稚,根本不懂他的感情。”
乔乔拿起手边的帽子戴上,这场对话似乎可以结束了。他漆黑的眸子闪了闪,忍不住放出一点私心。
在打开车门的瞬间,说:“那就别怪他选择,让我陪在他身边。”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柏侹跟着眨了下眼睛。
后知后觉泛上来的波动犹如山坡上的雾气,灵活缥缈却缓慢吞噬着草地。
柏侹没办法反驳,乔乔说的都是事实,是他没办法做到的事。
现在的他,没能力给纪却秦想要的。
或者说,纪却秦已经不要他了。
还有幼稚……
这两个字总是如影随形跟着他,纪却秦、汪识、乔乔,都在说他幼稚。
可到底什么是幼稚?
他明明已经彻底放下了过去,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为什么还要面对它?
柏侹想不明白,肉眼可见的开始焦虑。
他想要成长,可怎么才能算成熟?
没有人会告诉他答案,哪怕纪却秦在这里,也给不出具体方案。
成熟或许是在一瞬间,又或许永远都不会出现。
不同时期的幼稚只能相互对比,显得不那么幼稚而已。
*
从这天往后,柏侹彻底安稳了一星期。
和纪却秦保持一致的步调,定时上班,随时加班。
纪却秦不走他不走,哪怕不是他的工作,也抢着去做。
从他来之后,公司里其他司机,包括许韬,都没能再碰过纪却秦的车。
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柏侹却越来越沉默。
他不再随时随地露出暴躁脾气的一角,也不和别人说话。
不用外出的时候,经常在工位上一坐一整天。
这样的变化最瞒不过的就是纪却秦,他甚至比柏侹本人发现的都要早。
诡异的气氛浓厚,让许韬都忍不住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