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会撒谎啊。”他嘴角朝下,哼了一声,听到那边同学们说话声又大几分,意味深长看展颜一眼,自己倒先过去了。
展颜略等片刻,从拐角出来,她没看任何人,背着包,径自往门口走。
“你们看那个女生,好漂亮的……”
宋如书被同学碰了碰胳膊,她看到展颜了。漂亮的人,总是能被人一眼发现。
宋如书一点都不像她妈妈,她随爸爸,皮肤黄,眼睛小,脸又很大,她一度为此懊恼不已。因为,从小到大,所有见过她妈妈的人都会说,哎呀,你没随你妈妈。
妈妈是美人,做美人的天生会撒娇,一开口,男人就会迁就她。好像美人也总是比别人更容易得到些什么,宋如书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她看着妈妈,为此羞耻,又因此而格外争强好胜,发愤图强。
她得证明,女孩子要靠成绩说话。
美人的太阳从不往她身上照,她也发不出那种光。
对于长得丑的女孩子来说,中学时代,注定是无人问津的。
宋如书看着展颜纤细袅娜的身影,她抿抿嘴:确实很好看。
她下意识去找刚打了招呼的贺图南,他没抬头,在翻杂志,她忽然一阵庆幸:她就知道他才不是那么肤浅的男同学。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周四晚九点。
第14章
贺以诚人在北京,每天都打电话。
“颜颜今天感觉怎么样?”
“奶奶做什么吃的了?”
“不要学太晚,劳逸结合。”
“哥哥没欺负你吧?”
这四件事,是必问题,展颜每次的回答,也都大同小异。贺叔叔的声音,在电话里,又深沉,又温柔,展颜没被男性长辈这么细碎的关怀过,她以为,男人要么像爷爷爸爸那样沉闷,要么就像孙晚秋她爸,喜欢喝酒打人。
她觉得孤独,这里很好,可不是她的家。贺叔叔的声音,也只是短暂地抚平一下这种孤独。
那就只能找其他对抗孤独的法子。
展颜拼命学习,墙上贴了计划表:
每天记十五个英语单词,背两篇短文;看半小时新闻,了解国内外大事;预习高中课本,做数理化习题;最后,就是读报看杂志。
这天没课,贺图南已经连续送了她五天。
一大早,贺以诚的电话就打进来,贺图南已经习惯。
他从餐桌旁站起,打个手势,示意展颜不要急着挂,展颜便说:“哥哥有话要讲。”
贺图南走过来,肩膀重重撞了她一下,把展颜挤到旁边。
“爸?是我,换个显示器吧,我研究了下,菲利普索尼的都可以。”
展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坐桌子旁,看了眼贺图南刚在翻的杂志。
打开的这页,密密麻麻写着价格传真,括号里有“北京中关村”字样。展颜往前翻了下,杂志叫《微型计算机》。
上头东西的标价,贵死人。
展颜心想,不知道要卖多少小麦玉米才能买一样啊。她偷瞥眼贺图南,发现他正闲散地靠桌旁跟贺叔叔说话,连忙在杂志上找刚才听到的菲利普索尼。
目光最终停在数字6800上。
天哪,展颜一阵晕眩。
她回卧室拿了纸笔,一边啃包子,一边开始算:
一亩地产出七八百斤,去掉交税,种子化肥农药,一季小麦,一季玉米,这是大头,再加上点儿大豆、棉花,一年到两头剩也就是一千出头,家里五口人,不按劳力,按人头算,一人一亩二三分土地,那么总收入就是……
“来,哥哥看你算什么呢?”贺图南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背后,见她写数字,一把夺过纸,上头是些简单的加减乘除。
他嘴角一弯:“这什么?”
展颜想去夺,他个头高,恶劣地一扬手:“算花了多少钱?你还不清的。”
她摇头:“没有,我不是算这个。”
“那是什么?”
“你不懂,还给我吧。”展颜攥着笔帽。
贺图南笑得漫不经心:“我不懂?”他大喇喇坐下,拈着这片纸,又扫了两眼,说,“以后就我们两个人时,你喊我名字就行,我不是你哥哥。”
他不知想起什么,神情变淡,把纸推给她,顺便把今早买的报纸也推给她。
乡下没人看报纸,电视里放新闻,大家就看,没电视的,夜里守着收音机在床头打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贺叔叔爱看报,每次路过报刊亭,都要买一堆花花绿绿的报纸回来,展颜也跟着看,多了见识:有《沿海时报》,有《北京晨报》,有《经济日报》,还有《书报文摘》。
这几天的报纸,是贺图南买的。
展颜读起报纸来,连夹缝中的广告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