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谢燃灯举着昏暗的油灯站在桌子一旁,看陆明煦对那盒药膏研究来研究去。
谢燃灯只是看着,那双一贯打鸡骂狗的手居然挑出一块药膏放在鼻下轻嗅,由于没有纸笔,便沾着水在桌子上写一些谢燃灯看不懂的字。
许久,就连油灯都需要再一挑才明亮的时候,陆明煦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刚才他是在研究药膏里的成分,发现这个药膏之所以可以抹上就止痛,其中是含有大量较为有害的麻痹神经性的药物,的确是能够止痛,但是长久下来形成依赖,反而不好。
“这个药膏,你可曾用过?”陆明煦本来也就是话少的主,此刻谢燃灯不怎么说话,两个人更像闷葫芦一般,好不容易有个问话的,谢燃灯闻言规规矩矩的回答:“夫君的东西…奴从来不敢用…”
奴?这种封建的思想为什么还没掰过来?陆明煦实在是听不得这样的自称,捏着眉心提醒:“以后自称我就好了,不用称自己为奴。”
可就是这样一句话,令谢燃灯面色瞬间苍白,他眼底的惶恐与害怕的神色都要溢出来了,陆明煦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但下一秒,谢燃灯就给他答案。
“夫君…奴做错了什么吗?为何要…休了奴…”谢燃灯原本已经不哭了,现在泪水又滑落,其实这种称呼向来是交替着使用,但如果一个夫君叫自己夫郎以后也不用自称为奴了,那基本上就是休夫的意思。
可陆明煦并不知道,在一头雾水下慢慢了解,这才哭笑不得:“你先不要哭了,我没有要休了你的意思,我们住的房子这么破烂,你却可以收拾的这么好,我很欣慰的。”陆明煦向来不会夸人,但这也是他第一次对谢燃灯说这么长的话,他努力的想要让谢燃灯看出来自己对他的赞美与肯定,可谢燃灯泪眼模糊,也不知能不能看懂陆明煦眼神里的意思。
“去休息吧。”陆明煦看他没有继续落泪了,便试图笑着让他去休息,可谢燃灯应下之后却转身出去了,并没有一丝犹豫。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里?陆明煦不是很理解,披上外套忍着腿上的疼痛走到院子里,此刻乌云已经把月亮全部遮住,寒风似长了眼睛一般从陆明煦的衣袖蹿上来,刺骨冻人。
而那瘦长的背影却拐进了厨屋,一个几乎只剩下几堵墙的地方,天花板还是杂草枯木勉强推起来的,一旦下雨下雪,恐怕是连这些也没有了。
谢燃灯去哪里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一章自称“奴”,以后都是“我”
不要觉得不适呀!
第4章 变化
陆明煦也跟着他进了小厨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方矮矮的此刻已经冰冷的灶台,随后就是灶台附近堆放的柴火,和一个已经空了的米缸。
视线再次移开,陆明煦看到了谢燃灯睡的地方,一个……破草席……
谢燃灯显然是没想到陆明煦会进来,有些局促的把草席又整理了一下,带着一身的伤站起来,那双澄澈的眼睛也只是盯着陆明煦,并没有说话。
可这处草席可以让陆明煦联想到那影视剧里,裹死人尸体的草席……此刻却被谢燃灯好好的躺在身下,甚至他还一脸无欲无求,半分怨言都没有。
“你是不是傻啊……”陆明煦的眼泪这一刻不受控制的滑落眼角,他缓缓抬起头来用手指揩去眼角的泪珠,再度看向谢燃灯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泪水。
谢燃灯不知道为什么陆明煦会这样说,他开口解释:“夫君不是说…叫我…以后就睡…睡在这里吗?还没入冬…不冷的…”
这番话谢燃灯依旧用了不少的时间才说完,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但他竭力想让陆明煦听明白自己说的话,在这之前,谢燃灯经常因为说话,而遭到责骂。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那地上的草席都被吹的卷起来边,而草席底下只是为了能够睡人而铺的杂草,杂草坚硬,时不时还会扎破草席,可谢燃灯并不在乎,一身伤痛似乎是已经习惯了。
“去屋子里睡。”陆明煦的声音不容拒绝,他就站在厨屋门口看着谢燃灯,大有一种他不走自己就不走的意思,谢燃灯虽然疑惑极了,却也不敢忤逆陆明煦,只好艰难的爬起身来,往屋子里走。
在形同虚设的屋子里站太久了,陆明煦的胳膊已经有些冻得发麻,他本来身上的衣服就很单薄,更何况谢燃灯只一层长衫。
还是经过缝缝补补,反复浆洗过的,早就已经不保暖了,陆明煦搓了搓发涩的眼睛,此刻乌云又渐渐散开,清冷的月光倒是不偏不倚的洒向人间大地,银白色的光芒给这穷苦的院子也镀上光芒,四周不时传来几声鸟叫,凄厉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