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扬两眼一翻,几乎没当场昏过去,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教学生涯要遭遇历史最大滑铁卢了。
齐浩洋绝望地捂住脸,“我的天,她那张温柔的脸是怎么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的。”
卢思思哭丧着道:“我们班不会被全体批评吧?”
宁栩瞭起眼皮,看了看景文,又看了看他手下那本崭新的物理课本。
别说课件了,这家伙连笔记都没记过一笔。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相当绝望的时刻,他居然还能一脸淡定。
新老师非常好说话,她见所有人都满脸为难,又善解人意地补充了一句,“旁边的女生上来也可以。”
齐浩洋赶忙小声说:“Cue你了,快上快上。”
卢思思整个人抖了一下,那一刻社恐发作到了巅峰,在众人的注视下,她忍不住抖啊抖,满头冷汗想起身。
“还是我来吧。”景文突然开口道。
他往后靠了靠,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钱扬心如死灰地捂住脸,感觉职称彻底打水漂了。
新老师笑道:“那让我们欢迎景文同学。”
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带着末日来临的毁灭味道。
宁栩不是个为了个人恩怨置人于死地的人,于是他将自己的课本往前推了推,推到了景文手边。
他的课本笔记详细,就算是照着念应该也能蒙混过关。
景文被坚硬的角碰到手指,扬眉看向他,宁栩安静地和他对视,眼底的嘲弄一览无余。
景文却笑了笑,用食指和大拇指夹住那本书——可以称之为彬彬有礼地——将书本放回到宁栩的桌上。
然后走出座位,空着手上了讲台。
第6章
大教室的讲台比下面高出一截,景文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站上去后更加突出了。
不光突出,看着还格外不靠谱。
瞬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钱扬的脑门上流下黄豆大的汗珠,嘴角神经质地抽搐着,左眼皮突突狂跳。
他已经预想到接下来的惨状了,也准备好如何跟物理组组长交思想汇报了,难不成这就是他今年没听媳妇儿的话去烧头香遭到的报应?
齐浩洋的担心不比他少:“文哥该不会,连我们组要讲电场都不知道吧?”
毕竟是大名鼎鼎,物理考过五分的人。
上学期景文物理交了白卷,原因是他根本没去考,那五分还是钱扬面子上过不去硬给的,第二天他爸就怒气冲冲地来了趟学校。
卢思思颤抖道:“怎么办……要不我们现写个提词板?”
宁栩嗤笑:“别白费劲了。”
这么远,看得到提词才有鬼。
众人心思各异,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景文不慌不忙,低头扫了眼老师的教案。
语气散漫地说道:“我们组要讲的是电场,一共三个大考点,电场力的性质,电场能的性质,电容器、带电粒子在电场中的运动,其中有两个重要定理和一些公式,定理很简单就不说了……”
他的声音虽然很放松,但语速却很快,边说还边顺手在黑板上写下了所有的公式——这章节的一个没落,中途甚至都没再看教案。
齐浩洋擦了擦眼睛,呆住了:“讲台上有提词板?他是照着念的?”
卢思思也很惊愕,“没有吧,好像只有一本教案,他讲得好快啊。”
景文用食指扣了下黑板:“三十八页有示波器的工作原理,唔,这个不用了解,之前高考没怎么考过……直接翻页,下一个。”
底下跟着他哗啦哗啦翻页,大家都手忙脚乱。
他一会儿说“这个不会考”,一会儿表示“这个公式很简单你们自己看吧”,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齐浩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还能这样,他这是学到钱扬的精髓了,不会说就直接跳过,瞎逼逼一通还显得自己贼有文化。不愧是我文哥,反应真够快的。”
卢思思也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他虽然不懂原理,但至少可以蒙混过关,我就不行了……”
下面的人不断小声讨论,钱扬也面色诡异,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栩没有说话,也没有翻教案,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台上的景文。
如果说他是因为不懂原理才跳过的话,那么他对知识体系的把握未免超出了这一水平。一轮复习看得是知识整合能力,简单来说,就是能不能把以前学过的细碎知识点串起来。
他不仅串起来了,而且还对主次取舍得很得当。
所谓的那几个“不会考”“很简单”的考点,不了解的人以为他在瞎说,但其实都不是信口开河。
宁栩暑假期间刷了很多套高考卷,深知他提到的这些考点确实不会考,然而这人去年物理交了白卷,着实够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