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鹭起(264)

他就是这般固执的人!若肯与自己商量,便知自己最看重的是家人平安和乐。如今他与阿峻生死难料,又与阿兄一家生了嫌隙,亦连累巍州百姓遭受兵乱,何苦如此?!

“定方,只要你醒过来,这战祸罪孽我们一起担。”林雪青摩挲着他的白鬓喃喃道。

林济琅夫妇得知长子归来抵抗雍州军,心中安定了一半,待阿鸾被凌赫带回后告知阿鹭也平安无恙,贺宁忍了数日的眼泪潸然如雨。

林济琅一边揽着她的肩安抚,一边说道:“铁甲飞骑虽有宿铁锐器,可人数还是远少于雍州军,抵得住一时,久了怕还是不成。阿鹭他们的脚程至少要慢三四日,难啊!”

苦守到第三日,其间有数次险些被雍州军绕至侧翼突围,甚至有一回趁着深夜落大雪,雍州派探路兵身披白衣、匍匐前行,偷袭女军骑兵所在的右翼。

城中百姓夤夜不休,怕将士们挨饿受冻,每天都给值夜的人送来热汤和糕点,一解困乏。

樊明月与孙阿照刚喝下热乎乎的酸汁羹,雪扑簌簌地下,二人结伴出去巡夜。

孙阿照耳朵尖,听见近处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她是巍州人,第一个念头是来了狼,可转念一想,营帐灯火通明,狼应是不敢靠近。

她如常

走着,却将长矛换了个手,去拽樊明月的袖子,假作闲聊:“方才你吃了几块栗仁糕?待我喝完一碗甜豆羹回过身,才发觉碟子都空了。”

话中的吃食一样都对不上,樊明月顿时明白她的意思,接过话:“才巡了多久就又饿了?好似妙云那处还剩了些,我带你去拿。”

两人迅速回营带人蹲守,俘获了三十余名敌军,可惜逃走了十余人。经讯问,得知雍州军有一支四千人的队伍正紧紧跟在后面,只待偷袭得手,便可切入右翼。林翱嘉奖了孙阿照和樊明月二人,待战后再行封赏。

这几日,好在有数百名轻伤的巍州士兵陆续返回前线,还有些伤在手臂上、不影响走路的,也请求归队巡夜,林翱领军归来让士兵百姓再次燃起了拼死守护的希望。

所有的担子压在林翱一人肩上,夜里从不敢入睡,只能在白日里断断续续歇息一两个时辰。

陈逊也是焦头烂额,自古是守城易、攻城难,十七、十八两日鏖战,巍州顽抗害得雍州军伤亡一万有余,尤其是冲锋在前的骑兵,折了大半。

本以为十八日傍晚就能拿下巍州城,偏又杀出来林翱的铁甲飞骑。

这两三日他想尽办法攻破林翱的骑兵阵营,可自家的骑兵无论是兵器还是马匹皆不比巍州精良,步兵上前连那拒马枪都过不了,更不必说直面全副武装的铁甲飞骑,实在是骑虎难下。

可陈逊怎能甘

心就此退兵,巍州城就在眼前,今后巍州有了提防,再似今日这般兵临城下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自己年岁已高,自是想在有生之年完成先帝遗愿,踏平南朝、诛杀奸贼。

他颇为看重的小将檀寅数次请命带一万大军压上阵前,大不了把州城围起来打,像之前那般找出缺口。

陈逊不是没想过这法子,可一来并无攻城重器,即便似十八日那般找到破口,眼下有巍州骑兵围攻,很难一举入城。

二来,陈逊算一算也知道还有大批巍州军再过三四日就会赶到,若是孤注一掷、耗尽兵力,即便占据了巍州城也守不住。

三来,雍州骑兵、步兵若是在此战中消耗殆尽,到时只剩水师的雍州便会成为南朝和巍州眼中的肥腴膏粱,必会招致灭顶祸患,此举岂非焚林而田?

最终他痛下决心,在林翡、李擎等人赶到的前一日撤了兵,从巍州南边的岷阳郡退离巍州。加上伤兵,陈逊为雍州保住了两万步兵和三千骑兵,作为来日再战的本钱。

林翡、李擎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见着一路杳无人烟的村庄,心中忐忑,谁知赶到了州城附近却是一副大战过后的惨烈与寂静,那千疮百孔的城门楼看得他们心惊肉跳。

林翱担心陈逊撤兵有诈,不敢轻易收阵,一开始见有大军靠近,个个披甲上马,可近了一看旗帜才发觉是自己人。

两方人马会面自是欢欣鼓舞,林

翱体恤林翡等人连日跋涉,让他们先行回城歇息,自己继续在州城外镇守。

玉娘在人前不好与他多说什么,一双眼来来回回在他身上看,抿着嘴又不敢问。他走过去低声道:“都是皮肉上的伤,不碍事。你先同阿鹭回家,走了这些日子,腿脚都肿了吧?”

玉娘悄悄钩了钩他的手指,含泪点点头。这近一个月来,二人几度历经生死别离,唯有触碰才能让她相信他是真的平安无事地站在眼前,那持续已久的悬心惊惶才能稍稍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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