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擎一把抱起阿慕,赶紧换上讨好的模样凑到林雪青身边,笑得见牙不见眼:“阿娘,我这不是逗您一乐嘛!走,咱们进屋,我给你说说今日阿鹭是怎么让那秀仪县主吃了个闷亏。”
长公主府,
熹平长公主见儿子乐陶陶地走进来,挥挥手让两个文学侍从下去,把诗稿递给身后的何王氏,缓缓站起来:“是学堂里有趣事,还是路上看见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晏如陶坐下后,杏蕊接过婢女手中的银盆,屈膝跪在桌前,他侧过身来净手,嘴角始终弯着:“林家大女郎今日入学堂,吃罢午饭我和阿岭在镜湖散步,她和淳筠她们留在八角亭说话。结果等我们散了两圈,老远看见亭子那围了一大群人,红啊、粉啊一看就是小女郎们,我和阿岭就赶忙过去。”
他用软帕擦完手,去拿桌上的桃花糕,还没喂进嘴里,忽然想到什么,抬头对何王氏道:“我中午吃了酱鱼鲊,晚膳上些清淡的。”
何王氏应下,转身去交代堂外的婢女向厨房传话,熹平长公主又叫人端来两杯香饮子,笑道:“糕点还没吃进肚里,就想着晚膳,看来今日的骑术课你很是认真啊!”
“可不嘛,晌午的事叫人舒心开怀,下午跑起马来,我和阿岭两人都使出浑身气力,肚里早就空空了。”
“慢慢吃。可是那林家女郎新入学堂,冒犯了谁?”
“我眼看着那么多人,想着阿娘你交代我的事,连忙飞奔回亭子,跑得我是气喘如牛。”李擎在屋里走来走去,比手画脚地还原当时的情形,阿慕坐在林雪青腿上,听得眼睛也是瞪得铜铃一般。
“我一看,八角亭里只有一个
女郎坐着,阿鹭、唐家姊妹和另外几个不认识的小女郎都站在亭子内外。书院里小女郎们那么多,我认识的也没几个,坐着的那个只看到侧影,最是衫裙华丽。阿适这时也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同我讲‘是……秀……秀仪县主……’”
他扶着柱子,模仿着晏如陶当时扶着他肩膀的样子。
“我一听,还真被我猜中了。一早我就担心和阿鹭同班的秀仪县主找她麻烦,所以中午才拉着阿适一块儿吃饭。”
看林雪青蹙着眉点点头,李擎心里更是得意:“果然,阿适一露面,秀仪县主脸色就放缓了,好声好气同阿适打了个招呼。她八成以为我们是路过的,寒暄几句就接着数落起阿鹭,说的话可真不好听。”
看到阿娘的眉毛已经挑起来,他连忙接着说:“她说阿鹭他们提前回京,未与父兄共守城,不与巍州百姓共生死,是苟且偷生、临阵脱逃。万一将疫病引到邻近各州,甚至京城,便是祸水灾星,毫不顾全大局。”
林雪青一拍桌子欲站起怒喝,却不想将阿慕吓了一跳,她连忙摸摸阿慕的头,克制怒火后说道:“阿鹭才多大,回不回京这事她做得了主?那能回来必然是陛下恩准的,她一个县主,会不知道这些?必是有人授意她来挑唆,阿鹭又是个急脾气,听到这话定是要与她辩起来的。”
“可不嘛,我当时看到阿鹭的脸色,腿都
发软。生怕她怒起来一拳打在县主脸上,我是知道她本事的。”李擎一脸后怕,“阿适也够仗义,让秀仪县主移步到湖边说两句话,想要私下里解决这事。”
“你同秀仪说了什么?”熹平长公主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她阿姊宜安嫁了唐家,唐家二房两个女郎虽是庶出,也算是她外甥女。她连亲戚的面都不顾,主意是拿得够稳的,你劝动她了?”
晏如陶托着腮,笑着摇摇头:“自然没有。她对我倒还算客气,只说是见不惯不平之事。林家女郎课上讲起北境之事头头是道,一副家里在巍州立了大功的得意模样,实际上不过是个胆怯无能、不忠不勇的黄毛丫头。”
长公主摩挲着青瓷杯的边缘,讥讽道:“倒挺会唬人。”
“正是,若我没听阿岭说起过林家的事,保不准真被她唬过去了。可她这般讲,我只能说:‘听闻林家幼女体弱多病,留在巍州城帮不上忙,反倒有危险。再说,林家大娘其时不过八九岁,自然是遵从安排,什么无能、忠勇,又从何说起?’”
他饮下最后半盏香饮子,接着说:“谁知她闻言眼睛一亮,扭头就回了亭子里,对林家女郎道:‘也是,你们不过是幼稚孩童,能在巍州封城之际回京,定是你父亲与京中亲眷们的主意。哼,朝中还说林使君忠勇无双、治疫有功,也不过是徇私枉法、罔顾全局之辈!’阿
娘,你听听,她曲解我的话去质问林家女郎,罪名还扣到林使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