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鹭起(186)

弃文从武去西南平流寇,之后也一直在外带兵,说是为家族谋出路,又何尝不是一种违逆?

传闻中聂檀嫌恶寒门、倨傲骄慢,晏如陶见过不少世家子弟如此行事,但没有一个能像聂檀那

般放弃京中奢靡安逸的生活,去沙场上征伐数十年的。

晏如陶叹了口气,若非听闻聂檀的死讯,也不会有心思去剖析他负类反伦的一面。

如今聂家缺少能担大梁的人,沈、孙几家早就伺机而动,企图踩在聂家头上把持朝政。

这么想想,下一位新君若是个有脑子的也不是坏事,至少不会轻易被世家操纵。

待认清世家蟊食实乃根深蒂固、积重难返,便是北境李、林二家再获任用之时,不过前提是他们近年须在巍州招兵买马、扩充势力。

但他转念一想,巍州并非膏腴之地,若能吞得雍州、莱阳府,占了凌霄关以北……

他笑着摇摇头,若能如此,还巴望着做什么重臣,自立为帝不是更好?

他心头一动,忽然止住了笑,摩挲着臂膀的手也停顿下来。若能成真,无论是林济琅还是李宣威称帝,阿鹭都可在疆场上肆意驰骋,不必再受世家大族的钳制。

这念头起了便难停下来,他在书房熬到天明,也难想出万全之策,毕竟变数太多。

晏如陶匆匆洗漱进宫,康王却给了他一记“闷棍”。后半夜,康王同意被送进天明宫,但要求阿鸾偕同。

天明宫是何等地方,晏如陶岂能喧哗擅闯,想再见阿鸾一面都成了难事。

他被这招气得七窍生烟,按捺着怒火先去见迫不及待撂挑子的主上。

“阿适,我穿哪一身去见阿筠?”他见晏如陶进来,拎起两件袍

子比画着,一件竹青底色,上有琼枝宝鹊;另一件是浅驼色,领袖绣着连云纹。

晏如陶看他兴冲冲的模样,不好提醒他父丧之事,指了驼色那件深沉肃穆些的。

“康王已在侧殿住下?”

“嗯。”主上转身去翻找妆匣里攒的好些珍珠首饰,胡乱应了一句。

晏如陶三步并作两步跟过去:“汀鸾小娘子也在?凌霄关那等着呢,我得尽快把人送过去。”

主上挥挥袖子:“你去同新君讲。”

晏如陶怔住,随即扬声问道:“新君?!”

吓得他手里的珍珠珰险些滑脱:“你鬼吼什么!”

晏如陶绕到他另外一侧,紧张地抿了抿嘴唇:“这话可不能乱讲,明面上尚无诏书谕令……”

谁知他指了指外面:“刚写完盖好印,中书令和侍中你没遇上吗?”

遇是遇上了,寒暄两句就急着进来说正事,谁能想到中书令手里拿的是退位诏书!

晏如陶欲哭无泪看他拣选着带给淳筠的礼物,连半日都等不及,这般急不可耐将皇位甩脱出去。

这下可好,康王成了新君,再想送阿鸾回家,无异于虎口夺食。

但为了阿鹭一家,他还是决心再去一试。

“哎,哎,别走啊,正旦那日我想去唐家登门,你说我带些什么好?”

晏如陶觉得自己心口开始隐隐作痛,叹出的气都在发颤:“你……你今日出宫便可去问阿筠,反正还有几天。”

说罢速速往侧殿走去,不愿再听他多

言。

看见唐峦守在侧殿门口,晏如陶过去一问,得知自打夜里丑时过半移至侧殿,阿鸾就在里面没出来过。

“药可曾服过?早膳也没传吗?”

“夜里服了药,早膳并未通传,许是用了房中备的吃食。”唐峦说道,“因殿下就寝前吩咐过,养病时不可打扰,我们也不敢叩门。”

这防的是自己,晏如陶心想。

“侧殿里也没留婢子服侍?”

唐峦摇了摇头,见晏如陶急得原地转圈,问道:“豫安伯寻殿下有事?”

晏如陶脑子里已经在琢磨溜到无人值守的窗户、悄悄喊阿鹭出来是否可行,身后侧殿的门忽地开了。

“豫安伯,殿下有请。”说话的正是阿鸾,探出来一个头,笑嘻嘻地望着他。

这傻孩子,还有心思乐,晏如陶愁得连一声都没应,直接走了进去。

“阿鹭,你坐下好好讲话。”林翱劝道。

林翡似回到几岁的小人儿一般,在帐子里跺着脚气得两颊圆鼓鼓:“阿鸾怎么可能不愿回家?那可是阿鸾啊!”

杨依快步走过去搂着她哄:“你也说了这信里的事唯有她知晓,不会是别人冒充,既然是她亲笔所写,自然是有她的缘故。”

李擎也心焦,又不敢从正在气头上的阿鹭手里拿信,只好小声问:“阿鸾是怎么说的?”

林翡恼得说不出话来,将信纸往杨依怀里一塞,李擎识相地凑上前来,伸出双手向杨依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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