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愉一愣,随即轻搡了她一把:“不愧是做了女官的人,这嘴竟变得如此厉害!”
林翡笑道:“并非臣口舌变得伶俐,是要做新妇的人脸皮变薄了。”
这下唐愉再忍不了,挥着花枝追着她打:“你将我从前温柔少言的阿鹭妹妹还回来!待你出嫁时,看我如何笑话作弄你!”
林翡不敢忘了形,连忙求饶:“求皇子妃殿下宽恕臣。五皇子殿下,
替臣求求情!”
唐愉拧着眉:“你还讲!”
“我可不敢替你求情。”五皇子看看拿花枝指着她似嗔又笑的唐愉,“你知她脸皮薄还敢玩笑,就受着罢。”
“谁脸皮薄?!”唐愉掉转矛头,瞪着他。
他忍笑答道:“总归不是你。”
两人你来我往又笑闹了会儿,才安静下来说话,林翡在一旁看着,心底满是欣慰。从前那个对婚事冷漠排斥的女郎,竟在出嫁前偷偷溜出来见未来夫婿,这中间想必也有些动人的故事。
“你怎么白日里骑马在街上闲晃?还魂不守舍的。”
“今日女侍卫初训结束,出宫得早,正好逛逛。”
“不如你留下,晚上与我们一同去芙香楼,阿适方才去点菜了,说‘春日金’得早些留菜。”
林翡怔住:“倒真是巧,今晚我请家人和几个同窗也在芙香楼小聚,若知你能出门,定要去送帖子。”
唐愉瞟了五皇子一眼,小声嘀咕道:“不能出门也出了。”
又对林翡说:“那我们现在去芙香楼?阿适说那里各色花朵都开了,可早些去赏。”
林翡点点头。
这“第十一人”倒是不请自来,只是自己恰好占了他的水榭,林翡一想到他被瑶华娘子告知时的呆愣模样,便在心中暗笑。
推杯换盏,笑语连连,林翡抿一口曲酒,看杨依眉飞色舞地讲着下午骑射课上的趣事。
她看得出来,耶、娘今日极是舒心愉悦,女官一职耗费月余工
夫总算站住脚跟儿,诸事上了正轨。摆这场酒席,更是让他们对长女成人一事越发心安。
若是阿兄和阿鸾也在……她看着含笑听妹妹讲故事的杨信,思念起远在巍州的阿兄。
他在时,自己也常肆意说笑。
她看看窗外初升的圆月,饮尽杯中酒,道声“更衣”离席。
匆匆下楼,走进湖边几蓬瑞香丛后,看见探头探脑的晏如陶立刻缩躲回来,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何事?”
下午她随唐愉和五皇子到芙香楼时,瑶华娘子小声同她致歉,请她移到顶楼的厢房,今夜的酒宴由自己来请。
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林翡执意不肯占这个便宜。瑶华娘子是场面上的老手,亦是要将心意尽到。最后议定折一半的价,下回林翡来芙香楼,再赠当季新菜和两壶曲酒。
当时,她远远看见晏如陶在湖边和唐愉等人说话,身旁还有几个不认识的郎君、女郎,看穿戴气质皆是门阀世族,便未过去。
晏如陶趁众人不注意时,冲她颔首示意,她笑笑回应。
上楼坐下没多久,晏如陶身边那个叫蒲团的小厮来传话,约她月过柳梢时在湖东蓬莱紫灌丛后见。
像是怕她误会,蒲团小心翼翼解释:“我们郎君说,是有要事相商,为避人耳目不得已而为之,女郎见谅。”
她暗笑,真是仆从随主,一个二个都这般胆子小。
晏如陶自打上回与她说完话,心中开阔疏朗许多,今
日更换碧波水榭一事他立时就做了决定,不再纠结她是否会不悦。
让蒲团去递话也不怕她不来,只是怕被人留意到。
上元夜被阿娘斥责后,他反复思量,自己心仪阿鹭一事确实不可过早显露,否则人人皆知他交际的目的。
被提防的人,打听不到想要的消息。
被知晓目的的人,则会在紧要事情上被假消息骗得满盘皆输。
因此,他与阿鹭在明面上须得保持距离。看起来越疏远,他行事就越难被人察觉。
不过,私下里见她,自然不必掩饰喜色,他满目含笑:“阿鹭你来了!”
接着,他看看四周:“我长话短说,今日来的有聂都督的孙辈聂炜、聂灿,还有唐愉的表亲孙泽、孙显。”
今日这桌席是几家皆有意,由他来起这个局。
聂都督开春身体大好,随他归京后一直侍疾的孙辈才有心情出来应酬,性情随和、擅长交际的晏如陶自然乐意带着他们重新融入京中。
唐家肯让唐愉这时出门赴宴,就是想赶在成婚前,与都督这支血脉建立些联系。
孙家是唐愉的外家,这次可请可不请,可晏如陶有私心,大手一挥就下了帖子。
林翡一听到“孙显”就懂了:“你未卜先知,知道入席便能套到话才早早约我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