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翡本想解释一句是自己邀他来的,但看表兄正感动,也就不再多言。
贺宁也听到了:“晏小郎君真是鼎鼎热心,定是看在阿岭的面子上,对你们姊妹也多有照拂。待阿峻好起来,我们家摆酒为阿岭兄弟二人饯行时,再送帖子去请他登门做客。”
林翡颔首,想到在马车中他的耐心指点,说了句:“这两年晏郎君的性子变化真不小。”
“是吗?”李擎疑惑,“我成日同他一起,倒没觉出来。”
“幼时只觉他目中无人,看着就来气,后来也不知怎么也能说上两句话。他对阿鸾倒真是很上心,每回进宫都会找阿鸾聊聊天。”
当时阿鸾可怜巴巴地说“宫里的人我都不大敢多说话,只有晏郎君来,同他讲讲宫外家人的事情,我才能放开说笑”。
贺宁听着却眉心一跳,晏如陶莫非不仅仅是看在阿岭的面子上才照看女儿们?那回阿鸾出事,他可是忙前忙后帮着处置,后来阿鸾入宫,也是他私下透露了不少消息……但转念一想,二人毕竟也差了七八岁,
多半还是当妹妹看待。
想着,她看看阿鹭和阿岭。转眼两人都到定亲的年纪,可玉平又不准自己乱拉红线。
阿鹭成了“女武官”,虽能施展抱负,但就婚事而言,却是难上加难。谁家愿娶一个成日在宫中、早出晚也不归的女郎做新妇?左看右看,也就是阿岭同她志趣相投。
贺宁觑了眼夫婿,决心今夜再好好同他说一说。不赶在阿岭他们离京前敲定,再过个几年回来说不定就携妻带子了!
她见两人结伴去看阿峻,立刻扯着夫婿往房里走:“来,我有话同你说。”
林济琅见周围还有不少婢子,反握住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低声道:“才过戌时,急什么……”
贺宁一愣,瞅见他羞赧的神情,忽地脸上也红了,啐他一口:“同你说正经事!”
林济琅本以为她在遮掩,谁知进了房门她一开口竟是说阿鹭的婚事。
他的眉眼顿时耷拉下来,坐在绣墩上:“阿鹭十四岁还没满呢。”
“几年前你想拖着也就罢了,现在她同龄的女郎还有几个没定亲?唐愉三月就要出嫁了!”
林济琅见她恼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辩解:“阿鹭比唐愉小不少呢。”
“人家可是十二岁就被指婚给五皇子!”贺宁一眼看穿他就是舍不得嫁女儿,“没人逼着你现在就把阿鹭嫁出去,先定下亲,阿岭少说也要两三年才回来,况且两家住得又近,跟一家人没分别。”
林济
琅不情不愿,摸了摸鼻子:“我看阿鹭不见得对阿岭有意。她仍是小孩儿心性,只把阿岭当作玩伴罢了。”
贺宁也坐下,以手支颐,冷笑着看他:“昨夜是谁偷偷喝了一壶曲酒,陶然沉醉说着‘我们阿鹭可是本朝头一号女武官,别人家女郎还在敷粉研香摘花戴,阿鹭就要走马上任领俸禄了’!怎么?现在倒说是‘小孩心性’?”
林济琅见她挑眉说起自己的醉态,面上有些挂不住:“我是说阿鹭还不懂爱慕之情,没说她不知世事。”
说到这个,贺宁也愁:“我看阿岭也半斤八两。不如你先去封信,探探定方的口风,就说……就说阿岭年纪也不小了,问问要不要我们在京里帮着看看人家。”
看林济琅犹犹豫豫不大情愿,贺宁威胁道:“你若是不写,我来写给雪青——你可要想清楚,我这信一去,十有八九就把婚事说定了,到时后悔可来不及!”
“唉——”林济琅摇摇头,“罢了罢了,还是我写。”
这一夜,熹平长公主知晓了儿子的用心,半晌无言。林济琅下笔给妹婿写信,长吁短叹。唯有贺宁睡前想着女儿同阿岭说笑时的模样,对这门婚事满怀期待。
次日一早,晏如陶登门时只看到李擎,还没张口就被搂住脖颈。
“你这人,看着爽快,没想到心中倒似胶牙饧般好生黏糊。”
一听这话,昨夜刚向阿娘剖白心迹的晏如陶不由得
惊慌,以为被他看出端倪,不禁面红耳赤,牙齿绊舌:“我……其实……”
李擎低头去看他手中:“还亲自提了大小箱奁来,至于如此隆重?”
“不过是顺手带的一些,顺、顺手而已。”
李擎左手接过,右手挎着他往饭厅走:“知道你重情义,我自然同你一样想,只不过做不了主。”
晏如陶心如擂鼓,不停地张望四周,生怕他声音太高被阿鹭听见:“你……你心里知晓就好,可别张扬出去。”
李擎一愣,随即笑开来:“怎的脸皮这般薄了?”
两人说着话,看到贺宁已在饭厅里站着,笑道:“晏小郎君是稀客,快快请进。阿岭知道你要来,一大早就在外等着了,旁人家中亲哥俩也不见得如此热络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