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47)

他嗓音沉沉地嗤笑了声:“不识好人心呐小公主, 我是怕人陶院长对你印象不好, 提早夸了夸我的阑阑。”

听见他唤这声小公主, 苏阑的心跳漏了一拍。

早年间爷爷还在任的时候, 她当过一阵子公主的,过年的时候人来客往, 她穿着洋装坐在钢琴凳上, 装模作样地弹着曲子,人人夸她是个小公主。

可这样的日子太短,一晃眼也就过去了。

公主戴上了碎布围裙, 每天坐在炉灶旁, 灰扑扑地捡着铜豌豆。

她莫名有点难受, 语调也软了下来:“那你是怎么夸我的呀?”

沈筵微眯了眼, “我说这学生上进,求知欲强, 表现优异, 来日可成大器。”

听完苏阑都替自己脸红, 她有什么可称表现优异?

私以为这两个月以来她最好的表现,全淋漓尽致的展现在那张软床上了。

苏阑默了一会子,又忽地开口叫他:“沈筵?”

“怎么了心肝儿?”沈筵柔声问她。

苏阑蒙着毯子无声地笑,她得到的耐心和温柔,远比她期许的要多得多。

她忽然就说:“我好想你呀。”

沈筵冷不丁被杯里的茶水烫了下手,那种炽烈而生滚的疼痛,霎时从指间传到了心里,熨帖得他的五脏六腑都跟着暖起来。

他低哑又倦懒地笑了笑,“你哪儿想我了?”

苏阑:“......你真讨厌。”

沈筵听见那头传来挂断声,小姑娘娇痴又霸道,一言不合就要掐他的电话,偏他从生不起气来。

江浙这边的公子哥儿闻风而动,听说沈三要来,此刻齐聚南京对太子扫榻相迎。

齐裕安的父亲在这一带主政,他平素常进京走动,和沈筵的关系也要更密切。

他倒上杯酒:“三哥这是养了只雀儿在身边?”

沈筵浅饮了一小口,“娇贵得很,不好养啊。”

齐裕安见缝插针,“我这倒新得了两个尤物,活儿还不错,晚上给三哥松一松筋骨?”

“还是免了吧。”沈筵沉声道,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家里的那只金丝雀心眼儿小。”

一度要冷下来的场面又哄闹起来,齐裕安也松了口气,忙又递烟又赔笑脸,只要不是得罪了这位爷怎么都行。

*

九月上旬的北平城,盛夏流金铄石的炎热不退,苏阑在家窝了几天,因要搬寝室才不得不出门。

饶是不得不出去,她也挑了临近傍晚的点,否则太晒了吃不消。

新生已经开始军训,苏阑独自抱着纸箱子从操场上路过,偶尔听见几声抱怨。

GH研究生楼的宿舍远比本科要宽敞得多,她按门牌找过去,礼貌地敲了敲门,来给她开门的竟然是风度翩翩的李之舟。

更绝的是,他开口问:“你也住这儿?”

苏阑那一刻真的在怀疑人生了。

不然该他住这儿么?

还是说,她应该在楼底,不应该在楼顶?

看......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这位大哥看着......挺阳光向上的。

怎么背地里还兼职当女寝大佬啊?

直到里头林静训的声音传出来:“谁啊?”

李之舟让出半边身子,“是老沈家属,你的新室友。”

李教授是懂说话艺术的。

苏阑承认她有被这句老沈家属给愉悦到。

她笑着问,“来帮林小姐搬寝室啊?”

李之舟点头,“我怕她手忙脚乱,带了俩阿姨帮忙。”

苏阑走到更里间,看见两个阿姨分工明确地铺床单、抹柜子,有条不紊地忙着。

林静训见到她很高兴,“哇,我们真有缘呢。”

“以后就是室友啦,还请你多多关照。”苏阑说。

林静训一顿,“我能关照什么呀?也没几天在这住。”

李之舟敲了下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在家关傻了?人家是客气,苏阑又能有几天住这?”

真叫他说着了。

苏阑对这间寝室的记忆始终很模糊,她拢共读研三年,住在这里的日子,满打满算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三个月。

但这个双人间,叫李家的佣人布置得很温馨,比一般的寝室要更舒适的多。

当天晚上他们便一起吃饭,是在Refer,一家主打北欧菜系的餐厅。

之前沈筵带她来吃过两三次,质感、细节和搭配都无懈可击。

菜品苏阑已经很熟了,因此她也不用怎么看菜单,在李之舟点菜的间隙,加了一道炖牛尾和蓝龙虾。

一开始只是他们三个,细嚼慢咽,中途谈一些财经时政,也算清泰。

到后来人越叫越多,先是杨峥和宋临寻着饭点找了来,再又是郑臣那纨绔。

郑公子到的时候,只剩苏阑身边还有空位,他提过椅子坐下,还不忘对她自我介绍说:“郑臣,初次见面,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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