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享用,只是用这样简单的仪式来祭奠,他一辈子都没有幸福过的生母。
他不能在家中过,因为沈家连容下他妈妈牌位的地方都没有,甚至不能被提起。
沈筵他妈妈的名字,一直是沈家的忌讳。
所有今晚发生的这一切。
很多年后被苏阑以谈笑风生的口气提起来。
她通通都归结到了这句话上:【一场阴差阳错的死生有命。】
仓惶失措的苏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顿饭只有她动了筷子,沈筵则锁着眉头喝光了整瓶红酒。
饭后沈筵带她去参观15号楼后头的丹若园。
园中幽径回廊,环池曲桥,重亭凉榭绿鲜。
其实也无月可赏,只有几盏挂在檐下的宫灯摇摇晃晃,争耀着昏黄光晕。
沈筵牵了她的手在园中缓步而行。
他的肩膀不时擦过她胸口,苏阑心里淋漓一片,连指尖都有些发抖,她在连片的石榴树下驻足。
苏阑寻机挣开他的手,“难怪这里会叫丹若园。”
沈筵侧首闷声问她,“为什么?”
苏阑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若木乃扶桑之名,榴花丹赬似之,故亦有丹若之称。”
说着笑吟吟地望向他,像个求表扬的小女孩:“怎么样我知道的多吧?”
沈筵胸中积着的愁绪顷刻间散尽了。
他笑着将人揽过来圈在怀里,开了纯正的京腔儿调侃她:“我们阑阑还是个大才女呢?”
阑阑。
还加了主语我们。
苏阑的心砰砰乱跳。
多少年没听见这称呼了。
印象里爸爸死后就再没人叫过。
到后来她离开沈筵,世上便无人再叫了。
苏阑又挽着他走了好一阵子。
这比一只手被他牢牢攥着要轻松。
可沈筵却明显感觉到,这个走路的姿势,苏阑胸前柔软的触感,全压在他侧臂上。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显见得浑然不知,只是莹白小脸上,漾着丝丝的浅笑,和曾在哪一处见到的她都不尽相同。
像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一般。
有警卫从后来赶来。
她爷爷曾担任过武装部长,一听就知道是军靴的声音。
警卫向他敬了个礼:“沈先生,我是来通知您,今晚九点戒严。”
沈筵略一点头,“好。”
第11章
苏阑在他怀中仰起头,有些困惑费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戒严?”
沈筵对她永远有足够的耐心,“因为明天有重大会议要开。”
苏阑没有再问下去。
沈筵复又拉过她的手,“送你回学校好不好?”
“嗯。”
李师傅将车开到了15号楼门口。
沈筵刚才喝了几杯,此时也和苏阑一同坐在后座,他阖着眼朝后仰着,掌心里始终握着她的小手。
虽然说李师傅的为人,是勤务兵中数一数二的谨慎稳妥,日常开车也起落平稳,稳得都能接私活儿去驾校当教练。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热衷于八卦老板。
今晚从苏阑上车起,他就不止一次地往后视镜里看,见沈筵拉着她的手,就又暗戳戳地有些忍不住要笑。
苏阑在镜子里和李师傅的眼神有过一次交锋。
总觉得他除了想笑之外,目光里还有些别的意味。
但那是什么,苏阑不知道。
沈筵确实喝了不少,一路都没怎么睁眼。
他的长睫毛覆住了眼睑,车开过鼓楼的胡同时,倒退的盏盏街灯映着他丰神俊朗的面容,岁月的确宽待他许多,并未留下沧桑的痕迹。
甚至还残留了几分少年气。
而现在这个有少年气,却无少年心性的男人。
是她的了。
苏阑在心里这般浑想着,她乐呵呵的,蓦地就听见,耳边有烟花砰然的声音。
沈筵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睁开眼。
苏阑连笑都来不及收回去,就一副傻模样落在他眼里。
不知道这姑娘又在胡想些什么了。
他无奈地荡出个笑容,缓缓伸出手,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
苏阑也不躲,手撑在座椅离他咫尺汲汲,痴痴地看他。
她一双杏眼明亮恣肆得惊人,水波涟涟,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娇憨之态。
沈筵侧着身子靠在椅背上,满目温情地款款回视她。
他温柔地将苏阑鬓边两绺头发掠到耳后,拇指的指腹不断地在她小脸上来回摩挲。
苏阑长到二十一岁。
从未和异性有过这般亲昵的时刻。
她一时也失了神,只觉得心里有那么一块地方,慢慢塌陷了下去。
苏阑垂着眼眸不敢再看他,灯影陆离之间,她感到有人在浮光里凑过来,吻住了她的唇。
她虽读过许多书,也懂得比旁人更多的道理,但于男欢女爱这档子事上,却是毫无经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