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147)

苏阑点头,“是,二哥。”

她半分扭捏的样子都没有。

沈筵且惊且喜地去看她,“你进入角色那么快的?”

惹得沈筠高声笑起来,“这小苏啊,还是和以前一样,落落大方的,一点不掩饰做作。”

沈筠指了指他的腿,“你的伤没事吧?爸爸昨晚听说了后,在那儿怨天怨地的,非要我来瞧瞧。”

“一点小伤,没大碍了。”沈筵道。

“既然都没有大碍了,有时间也去瞧瞧爸爸,耍什么小孩脾气?越大越不成个样子了,”沈筠这才点明来意,他也不想瞒着苏阑,“如今你的婚事爸爸也让步了,还有什么不心足的?总归前程出路是你自个儿的,要不要全在你身上。”

沈筵现在什么都好说,“行了二哥,改天吧,我一定去。”

“小苏哪日要得了闲,让他带你来家吃饭。”

沈筠来的忙,去的倒也快。

快的苏阑都来不及应他一句好。

回长安街的路上,苏阑都看着窗外不出声,沈筵能读得懂她的沉默,他拉过她的手说:“那些浮名声利,不要就不要了吧,有什么打紧的?”

怎么可能不要紧?他在青年时期十几年扶摇直上地过来,到中年鼎盛反而原地踏步不得拔擢了,怎么会不要紧呢?

苏阑正儿八经地问他,“如果不退婚,你会坐到什么位置上?一定更高吧。”

沈筵仿佛根本不把这些当做一回事,他漫不经心地,“平白的丽嘉,要坐那么高干什么?齁儿累。”

苏阑心下微动,她往沈筵怀里靠了靠,头埋在他颈间,“要不我还是回美国吧?”

沈筵立刻就驳斥道:“胡说,你敢!”

她闷在他怀里吃吃的笑。

比起素日的端方持重,苏阑更爱沈筵这副被她气得跳脚的样子,有一种鲜活的真实感,好叫她知道这个人明明白白地爱着她。

她被偏爱,受珍视,如珠似宝。

苏阑故意抬起头,做副委屈样瞧他,“你好凶啊。”

“你再跟我提出国,”沈筵的气性还没下去,“我马上死你前头。”

苏阑:“......”

老东西也太疯了。

她在西长安街待到了晚上,那实在是一个太温柔的下午,他们做了一次又一次,沈筵兴致极好,意态也放浪,到最后,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从后头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他的唇摩挲着她的侧颈,声音轻得像是耳语,“这几年在国外,你想过我没有?”

哪怕是一秒。

苏阑点头,“有啊。”

怎么可能会不想呢?

最开始的两年,她连撑不住瞌睡在图书馆看书睡过去了,梦里都是沈筵笑着把她揉进怀中的样子,有时候竟不愿醒。

“什么时候会想?”

苏阑笑了笑,“你知道我这个人有多矛盾的,我想你的时候,全都是些不该想起你的片刻。”

“继续说。”

“比如三年前在卢浮宫,我参观累了随便走进一家餐厅,发现意外的很好吃的时候;去巴伦支海看日出,看着夹缝里的寄居蟹费力搬动了一块小石头,忍不住为它鼓舞的时候。”苏阑描摹着他的掌纹,像读小学的时候开学第一周升旗,她站在台上演讲一样,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地回顾这些年,“游意大利卡普里岛,乘小船划过连岩石都是晶蓝的Grotta Azzurra,感慨自然造物之奇的时候;守在芬兰Kakslauttanen,拿着相机终于捕捉到呈放射状的北极光,惊讶于等离子体现象的时候。”

在国外这五年,她没有因为只身在外而感到孤独,反而是这些细碎又美好的时刻,身边如众星捧月一般热闹的时候,她总会想到沈筵。

然后心里涩涩地一酸,心道要是他在就好了。

她这把嗓子很软,说弹舌的意大利语也好听,沈筵不知归路地听她讲完这一段,意犹未尽地吻着她的脸,“还有吗?我想听。”

苏阑轻颤着闭上眼,“我记得的就这些了。”

沈筵的指腹在她腰上来回蹭着,郑重道:“等哪一日得了空儿,我再陪着你,把这些地方走一遍。”

她的头枕在他手上,“是我陪你走,你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棺材,别再走丢了。”

沈筵听了,意外地没有生气,反倒笑起来,“老棺材你不也忘不掉吗?”

很快苏阑的手机响了,她手伸到地毯上摸索了半天才捡起来,她奶的声音很有辨识度,“都已经两天没回家了,你到底在忙些什么?”

苏阑:“我马上回去。”

她奶奶:“在你嫁人之前,我们家十点准时打烊,你别太没规矩。”

沈筵轻笑了声,他揉了下鼻梁,“看来我得抓紧去提亲才是。”

到这时候,他们俩才不约而同地意识到,过了这么久,他还一直沉没在她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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