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杀的还剩下三人时,有一人抓了个空仓皇逃走。
谢揽本想给他一记飞刃, 临时改了主意放他走。留着他比杀了他有用。能给前方其他埋伏他们的杀手以震慑。
听见谢揽收刀入鞘的声音, 冯嘉幼睁开眼睛。
瞧见谢揽想来捂她的眼,她说了声“没事儿”, 躲开了。
将视线抬高, 尽量不去看地面上的尸体, 举高了手里的油纸伞帮他遮雨。
谢揽推了下她的手腕:“你管好你自己, 我都这样了,遮不遮有什么关系?”又拉起她另一只手,绕过地上的尸体,去到马棚里,“你先站着别动。”
确定周围没有埋伏,他一跃而出,恰好落在远处疯跑的马背上。
电闪雷鸣之下,冯嘉幼远远看着他顶着暴雨,勒了几下缰绳,便将受惊的马儿驯服。
他从头到脚被雨淋的湿透,原本张扬的高马尾拧巴着搭在左侧胸前,瞧着颇为狼狈。
再加上不远处横七竖八都是杀手的尸体,这样诡异的气氛下,冯嘉幼心中的恐惧竟然逐渐转化为一种微妙的情绪。
谢揽策马归来,将马儿重新和车厢套在一起,又捡回了地上的长弓,扔回车厢里去。
没忘记两人出来是给冯嘉幼拿衣裳的,取了件披风给她裹上。
他后怕地道:“亏得你机灵,万一没瞧出来,落在他们手中,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哦?救人质这事儿你不是挺有经验?之前不是救过松烟几十回,还数落我表哥小肚鸡肠?”冯嘉幼说着话,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衣裳湿透之后,紧贴在身上,将他躯体的线条勾勒的极是明晰。
蓦地,她觉着自己的脸有些发烫,抬手摸了摸,原来是真的在发烫。
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心跳也禁不住快了几拍。
冯嘉幼发现自己原来很肤浅,一边看不上武夫,一边心中又挺享受武夫带来的那种踏实的安全感。
也怪不得她吧,毕竟她这夫君并不是一般的武夫。
“换成你哪里一样?我可不敢赌。”谢揽知道自己的狼狈,回去车厢里拿了干衣服出来。
脱去长袍,将裹了防水油布的账本先放一边,擦了擦上身的雨水,换上干衣。
见他解了发带就准备擦头发,冯嘉幼纳闷地问:“你的裤子也湿了,不换?”
谢揽无语地道:“你也知道?你这一直盯着我看,我怎么换?”
冯嘉幼被他一说才反应过来,顿时尴尬,但她不露怯,反而挑了挑眉毛:“你一个大男人怕我看?”
谢揽还真怕,有时候他都分不清自己和冯嘉幼谁是男人谁是女人。
反正他没见过比她更不害臊的女人。
冯嘉幼从他微撇的嘴角猜到他在想什么,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哪里是我不害臊?明明是你太害臊。”
往常在家中更换寝衣,她从来不会避着他,反正知道他会自己避过去。
他就不一样了,赤上身非常随意,换条裤子如同做贼一般。
不,是在防贼。
谢揽不去和她争辩,赶紧将湿掉的裤子脱了去。
他总感觉冯嘉幼会突然回头捉弄他,越发手忙脚乱。
冯嘉幼好奇自己的耳力怎么变得那么好,暴雨敲打着头顶的马棚,噪音极大,她却能听见背后衣物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脑海里莫名又浮现出那天夜里,那柄险些将她斩杀的刀,越想脸颊越是发烧。
她收敛纷乱的心思,开始想正事儿:“也不知冯孝安和南疆王那边,有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你就不用担心二叔了,他有八百个心眼能救命。”谢揽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已经好了。
冯嘉幼没回头,望着马棚边缘浇下来的雨幕:“我倒不担心这一路,我只是忽然想起来,等他回到京城之后,裴砚昭肯定第一个不放过他。”
听她提及裴砚昭,谢揽微微怔。险些将这茬给忘记了。
裴砚昭对二叔充满了恨意,以为二叔已死才作罢。
如今二叔回去京城,还会升任大理寺卿,真不知他将发什么疯。
谢揽走到她身边去:“沈邱应该能管得住他吧?不然也不会将大理寺卿的位置留给二叔。”
“我不知道。”冯嘉幼摇了摇头。
她一贯看人挺准,唯独看不准裴砚昭。
因为一想起这狗东西,她就恼的牙痒痒,容易出现偏颇,“说起来,冯孝安好端端活着这事儿,沈邱明明知道却一直瞒着他,都不知他会不会和沈邱闹起来。”
谢揽想的是裴砚昭又会怎么对待冯嘉幼。
他对冯嘉幼的憎恶,源于以为仇人已死,才将这笔账算在她头上。
知道了二叔还活着,裴砚昭就只会针对二叔,应该不会再迁怒冯嘉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