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弯刀环了一圈,挡了谢揽的路,又回到他手中。
谢揽心道当然是为了找个宽敞的空地。
他的弯刀花里胡哨,但兵刃始终是一寸长一寸强,谢揽的苗刀只要有足够的空地施展,他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
而且谢揽想起来自己为何会对这弯刀眼熟了,他小时候见过。
曾有个人拿过类似的兵刃,潜入过黑水城,被他爹打伤之后逃走。
看年龄,应是眼前之人的长辈,父亲或者师父。
谢揽也不问,只说:“你知不知道,我原本打算在你的弯刀上涂毒。因我知道这刀你肯定会捡,只要我割伤你的手心,你必将中毒而死。你猜我为何不做?”
正准备冲上前的阿武霍然停住脚步,先看自己的掌心:“谢千户不齿做这般不讲道义之事?”
“又不是比武,我和你讲道义?”谢揽鄙夷道,“你带了那么多人来围杀我们夫妇,我凭什么和你讲道义?”
阿武藏在斗笠下的脸孔流露出不解的神色:“那你为何……”
“因为赢你又不难,何必浪费我的药?”谢揽动手时不爱废话,但此人伤了他的手臂,必须报复回来心头才能舒坦。
“大言不惭!”阿武果然被他气到,弯刀在手中打了个转,朝他攻过去!
谢揽以双手握住刀柄,这是他重视对手的表现。
……
一辆马车来到城门,车夫亮出汤总兵的令牌,城门开启。
马车驶入官道,一路疾驰,直到听到东侧林地里的打斗声,才转入林地中。
车夫绕过混战的双方,往更深处行驶,像是在寻找谢揽。
而此时谢揽已将阿武逼入死角,他的肩膀被弯刀割出了一道血口子,但阿武的大腿被他砍的深可见骨。
车夫先是远远地看,见形势不妙,大喝一声:“谢千户手下留情!”
说着从马车厢里拖拽下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且以匕首抵住他的喉咙,“不然我杀了他!”
谢揽背对着他们,不知人质是谁。担心是冯嘉幼,忙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幸好不是。
人质有几分面善,但谢揽想不起是谁。
而阿武趁机往人质处逃,谢揽本想阻止,车夫忙将人质口中的棉布拽了。
人质张口大喊:“表妹夫救命啊!”
这一声“表妹夫”喊得谢揽身形一滞,想起来了,是冯嘉幼的二表哥江赴。
此次出门前冯嘉幼曾给江赴写过信,说路过扬州时会去拜见外公,江赴回信说会去渡口接他们。
但登船之后,他们答应了秦硕先来一趟淮安,冯嘉幼便又写了一封信说要推迟。
江赴穿着锦衣华服,却蓬头垢面,哭丧着脸道:“表妹说先来淮安玩儿,淮安与扬州又不远,我便也来了淮安。想着从这接你们,咱们在一起回扬州。没想到刚抵达淮安没多久竟被歹人抓住,关了起来!”
谢揽:“……”这伙人做事还真是滴水不露。
“谢千户,让你的人全都停手,放我们走。”车夫朝韩沉那边张望一眼,“不然反正要死,我们拉着他……”
车夫话都没说完,谢揽骤然朝他逼近!
“小心手臂!”阿武只顾得提醒,判断出自己阻挡不及,先逃为上。
而车夫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持着匕首的手臂便被一刀砍断!
江赴被溅了一脸的血,低头看着那条断掉的手臂从他肩头滚落,吓得尖叫一声。
谢揽杀了车夫,却没能拦得住阿武逃走。江赴在,他也没去追。
反正阿武已是重伤,没个十天半个月养不好,目前已经造成不了威胁。
谢揽以刀尖挑断江赴身上的绳索:“没事了。”
江赴颤颤问道:“表妹夫,你、你在拿我的命赌吗?”
谢揽道:“怎么会,我有把握才对他出手。”
“你见过他动手?你知道他的武功?你以为他真是个车夫?”江赴指着地上断臂的尸体,质问出一连串,“你一概不知,哪来的把握?分明就是不重视我,懒得顾虑太多!”
谢揽:“……”懂的还挺多。
江赴见他眼神躲闪,知道自己猜对了:“等我见到表妹,肯定要告诉她!”
……
谢揽回去府衙,先将这事儿告诉了冯嘉幼:“江赴是你的表哥,我岂会不重视。只不过从前松烟被绑了几十次,各种绑匪我都见过,才没太多顾虑。”
听说首领重伤,其余刺客全灭,冯嘉幼松了口气:“我表哥人呢?”
谢揽指着南边:“我让韩沉派人送他回扬州去了。”
冯嘉幼瞧见他肩胛骨处有一道细细的刀口,并不严重:“除了肩膀,你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了。”谢揽展开双臂,一副随她自己检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