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楼故作叹息,“这要是在雪里站一夜,可真要生病了。哦,我这就安排下去,今晚在给你加一个锅子,吃起来暖和。”
江祝:“……”
信你个邪,几年不见你就变坏了。
月小楼有心让江祝面对自己,江祝不是没有逆反心理,也想反问月小楼对待自己喜欢的人,不也是忍辱负重。
可她说不出来。
一来月小楼是她为数不多的知心朋友,二来,他们一个假鬼王,一个真鬼族,哪个身份都见不得光,抖落出去,月小楼的危机不比她小。
现在月小楼是一宗之主,还是这般三缄其口,守口如瓶,定然是不好处理的纠葛。
又何必再多一个伤心人呢。
是夜,雪越发大了。
白云枝抱了厚厚的褥子和毯子送出旧雪坊,“白虎君,坊主担心您受冻,吩咐我送来这些东西御寒,若是不够,您同我说。”
“不必,已然足够,多谢。”
然而叶淮并没有拿出来用,身上还是那天青色的白鹤披风,席地而坐,倚树而眠,只留了一层灵力护体,好不受风雪侵袭。
雪夜明澈,白月霁霁,旧雪坊寒冷,难得见些野兽。若是外居,除了会冷些,并无其他的害处。
鞋子踩过厚厚的雪层,咯吱咯吱响个不停。来人放慢了脚步,在一片茫茫白雪中,很轻易找到了玄衣的叶淮。
江祝撑着红梅伞,居高临下看叶淮的睡颜,依旧和记忆里一样,修士衰老的速度总是很慢,之前她一心想逃没有仔细观察,如今细看,还有当年的影子。鸦羽般的睫毛落了雪,像斑驳的蝴蝶的翅膀。
他是她平生见过最俊俏,最冷淡,最执拗,最死心眼儿,也实际上最长情的人。
江祝看了一会儿,踢了踢叶淮的腿,“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叶淮随着踢的动作晃了晃,没有醒。
江祝低头看了看,“……我说真的,你要是装睡骗我,我可就真走了。”
叶淮听不得她说走,如今却睡得很熟。
依叶淮的警惕性,在外留宿,就是睡觉还得睁一只眼,怎么可能她都近身这么久,还踢过他,竟然都没醒?
江祝看叶淮身上落的一层薄雪,和看起来就单薄的衣服,想到月小楼说的话。
……不会真的冻出病了吧?
那可不行!
江祝伸手去探叶淮的额头,敛下眼睫细察发现温度正常,收手时却撞入一双深邃广袤的眸子,惊了一下,叶淮趁机一把抓住她。
……这小兔崽子在雪地里呆了这么久,手竟然比她的还热乎。
江祝愣了下神,反过味儿来立刻怒了,“你真是骗我?!好啊,和小楼联起手来演一出苦肉计是吧?我真是中邪了才信你们的鬼话!松手!我说什么来着,你骗我我就走了!”
“可以的。”
江祝:“嗯?什么?”
“你可以走,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叶淮淡然道,“走,是你的事情,拉住你,是我的事情。”
……小兔崽子学坏了!!!
“跟我玩文字游戏是吧?”江祝怒极反笑,“早知道是我,也不点破,装不知道看我跟跳梁小丑一样成天想着怎么跑,很有意思吧?”
“……没有。”叶淮抿唇,“我怕你……知道身份败露,真的跑掉,那时候,我碰不到你。”
叶淮什么时候,说过怕字呢?
就像她的第一声求给了他,现在还得还回来。
真是恶劣的睚眦必报。
顶着一张俊秀的脸,无意识地做出无辜又惶恐的样子,最戳心了。
上辈子江祝就偏心他,眼下也难生什么气。
只是还是嘴硬,“嚯,现在跟我认怂呢?”
“我……咳。”
江祝:“少装病。”
“我没……阿嚏!”
这一声喷嚏不像是故意的,江祝立刻紧张起来,伸手去摸叶淮的额头,“真冻病了?嘶……刚刚不觉得这么热。”
叶淮把她的手拽下来握紧,“天气冷,你的手太凉了,摸什么都是烫的。”
江祝瞪他,“那你还磨叽什么?赶紧跟我进去,十年没让你学会怎么照顾自己,丢不丢人。”
有月小楼的手令,进出旧雪坊很容易。好巧不巧,江祝打算找白云枝给叶淮安排个房间时,月小楼端着一份炙羊肉路过。
月小楼:“哎呀,阿淮也来了?”
江祝:“……”别以为戴着面具我就看不见你笑的眼。
月小楼:“真巧,云枝饿了,我正做了一点炙羊肉,你们也来尝尝?”
白云枝睡眼惺忪,“师父,我……”
月小楼踢了他一脚,笑眯眯道:“分给大家一点吧,云枝?”
白云枝立刻站直了,接过月小楼手中的小案,“是的,应该的!师父和前辈要去哪里用?我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