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覃忍俊不禁,“刚刚阿祝说的词有雷霆,是指奔雷剑主吧。”
江祈:“对对对,是的吧!他是什么妖……不是,什么动物?老虎?反正一定特别威风!”
“不是,”江祝撇他,“是头熊。”
“……”
“白的,又高又壮,是个傻大个儿。”
“……”
“而且不太聪明。”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祝你给我站住——!!!”
江祝是笑醒的。
梦里啥都有,醒了就只有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寂静的夜。
大概是因为白天和赵莹莹说了好多话,想起了以前,才会梦见当初冶剑时候的事。
江祝下床倒了杯水,放了许久水早已凉透,让江祝从梦里余温清醒过来。
当初她说那两句词,虽然后面存了戏弄江祈的心思,但这两句词江祝是真正希望江祈是这样的。
醉极枕臂窥星穹,掌心万钧雷霆动。大醉一场大梦三千,浩荡星河尽入我怀,翻手覆掌皆为天雷,天公莫与吾争。
江祈是琢烟谷少谷主,合该有如此胸襟,合该有这般手段。
她不希望琢烟谷因为任何事变成离群索居的孤岛。
所幸江祈将琢烟谷打理得很好。
寒星踽踽的长夜,江祝再睡不着,睁眼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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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英大会开办当天,潇风门大开山门,各路修士鱼贯而入,广场上纷纷竖起各家家旗。
琢烟谷为碧落望都纹,唳鹤庭为青云白鹤纹,清净阙为白浪飞鱼纹,旧雪坊为堇色红梅纹,铁马冰河为冰河苍狼纹,端的是威风凛凛,气势昂扬。
但江祈心不在焉。
他只参加过两次群英大会,一次赶上了人鬼大战,修真界各方势力大换血,第二次,就成为了谷主。
他们这些人,也只是三十岁而已,于修士漫长的生命而言九牛一毛。过去的修士一生能作为参赛者参加群英大会五次六次,而他们这一代,早早就接过了上一代人的担子。
揠苗助长般赶鸭子上架。
约摸新秀崛起,都是踩着老一辈人的尸骨,埋葬了前辈的遗骸,逼着自己从什么都不懂的惹事精变成顶天立地的人物,其中水分多少自知,旁人不能看出来,直到把自己百炼成钢。
若不能将自己变得铁石心肠,又怎么面对群狼环伺,四面楚歌,怎么在豺狼虎豹中留一口气。
江祈的脸色冷得吓人。
人人都知道琢烟谷新任谷主是一条不定期发作的疯狗,待人接物找不到错处,背地里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能捅你一刀。
整个修真界也只有数得上的几个人能得江谷主一个笑脸。
“叶庭尊,三哥。”
唳鹤庭家主叶浔和其弟叶淮是少数之一。
叶浔平素给人的印象是春风化雨,极少让人感觉不舒服,和江祈是两个极端,但也只有亲近的人知道,这个温润如玉的君子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无害。
叶浔看出来江祈更想和叶淮说话,笑着还礼后便走入了正席。
“汐姐没来?”
叶淮道:“二姐嫌烦。”
江祈冷笑,“是啊,烦得要死,要是可以,我才懒得来这里。”
叶淮:“师兄呢。”
江祈:“师兄是掌教,他说留下料理谷内事务,而且也不想来。”
叶淮扯了扯嘴角,江祁也失笑,“倒是让咱们来受罪,他们乐得清闲了。”
这话是不假。
两人皆是人中龙凤器宇轩昂,站在一起便招惹了许多眼光,却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江祈长相随父,很是有浊世佳公子的润泽气度,奈何前十几年动若脱兔,这十几年又阴晴不定,生生给自己削尖了棱角,成了只见谁咬谁的刺猬。
和叶淮的冷不同,江祈的冷是削出来的,他却天生就是这般没有笑模样,唳鹤庭的玄色家服使得长身玉立的人仿佛从冰原里走出来,裹挟着朔刃冰霜,眸间尽是风雪,被不知名的东西铺上了满身的桀骜和沉默。
叶淮是肆意的,墨发半束,闲散地懒扎,放在旁人是风流少爷,偏偏让他一身锋芒。被发挡住的左耳戴着一只玉石耳环,配着他冷玉般的表情,像整个人都是无情冷心的玉雕。
他着一件天青的短披风,垂下手后刚到小臂,针脚细腻,是用了大心思的。唳鹤庭家纹是白鹤,玄色家服就有一只引颈的白鹤,做披风的人便取了天青的布匹,绣了几朵祥云,隐隐绰绰可见星辰。
叶淮,号“夜白虎”。
江祈号“停云猎风”,因他一手剑法出神入化,速度极快,能斩流云裂北风。
都是当年的事了。
江祈不着痕迹在叶淮的短披溜过一眼,眸色暗了暗,转头往下看去,“……叶纭纭这个丫头怎么又和江潇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