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离婚,竟只是为了帮他遮掩一桩丑闻。是陈未识善心大发,还是他遇上了傻瓜?
宋道初看见对方的头发软绵绵的,廊灯下带点栗色,因刚才在沙发上坐了不知多久,还翘起一根呆毛。他下意识便伸出手去整理,却遭陈未识往后瑟缩了下。
像只怕事的小耗子。
宋道初于是更纳闷了。
自己有那么吓人?
“太晚了,”好像非要证明什么,他又开始劝说,“我还是送你一趟吧。”
“你去洗澡吧,热水我都放好了。”陈未识却说。
刚拿起车钥匙的手顿了一顿。宋道初转脸看向客厅后的那道旋梯,二楼是他们的卧室,卧室里带着卫浴。他明明应该望不见的,但他很清楚那间浴室氤氲着热气的模样,以往他每晚回家,热水都会放得正好。
可是眼下太热了,他没有泡澡的心情。
宋道初将车钥匙攥进手心,朝对方笑了笑,“谢谢你,但今天可能要辜负你的热水了。”
*
陈未识耸耸肩。他从来不会跟宋道初争执,他没有那个立场。
宋道初将停好的车又从车库里开了出来,陈未识便站在外面的凤凰木下等着。
这座别墅在城市近郊,背靠森林公园,面前再多走两三个街区便是著名的湖区,因此水汽充足。陈未识还记得自己刚住进来时也是这样的盛夏,换洗的衣服晾了三五天也晾不干,最后没衣服可穿了只能披上自己高中的校服,宋道初回来一见就笑弯了腰。他窘迫难堪地向宋道初解释,宋道初却说:你见过烘干机吗?
其实并非真没见过,只是在别人屋檐下战战兢兢太过,一时就忽视了。但宋道初却挑高了眉毛,好像来了兴致,拉着他去找烘干机,给他讲解用法,之后还把家里的大件电器都介绍了一遍。
其实他真不是连这都不知道的人。
他还很想解释的时候,宋道初却说:没关系的。
——不过,是谁教你穿上这件衣服的?
那是他们第一次做爱。在空旷的傍晚6点,连窗帘都没有拉紧,能从缝隙里瞥见树林外遥远的晚霞。陈未识什么都不会,宋道初一开始以为他有意勾引,待发现他后穴干涩才明白过来,拉着他去浴室做准备。陈未识又羞又恼,像一只被绑了起来还不停蹬腿的待宰的羊,把什么合作精神全都抛到了脑后,宋道初只好从头服务到尾。
陈未识承认,宋道初有那种将人送上巅峰的天赋。可是他没有。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从第一次就搞砸了,宋道初对他在床上的表现是很不满意的。
迈巴赫的后备箱无声地打开,他将行李箱放了进去,宋道初没有出来帮忙。待他坐上了后座,宋道初从车前镜里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怎么坐那儿?”
“副驾驶的座太靠前了,坐着不舒服。”陈未识说。
宋道初微微一怔。有一刹那,他以为陈未识在跟他开玩笑,他又多看几眼,发现陈未识已经神色如常地转脸看向窗外。
“那我帮你调一下?”宋道初多说了一句。
陈未识说:“不麻烦了。”
宋道初将手在方向盘上握了握,“你住的地方定了?”
“我想先回家。”
“家?”宋道初不解。
“就是,我妈妈那儿。”陈未识道,“二道巷,你知道的。”
宋道初哑然。他何止是知道,他简直太熟悉了,因为他这台迈巴赫在二道巷刮掉了十几万的车漆。
车辆平稳上路,从城市的一个边缘,渐渐驶向另一个边缘。
第2章 2
一路无话。
宋道初其实是想找些话题来聊聊的。他们并不是那种撕破脸皮的怨偶,他们从结婚到离婚,从每一次聚会到每一次上床,都透着一股精诚合作的气性。可是陈未识看上去有些疲倦,却似乎已经不想接他的话茬了。
宋道初问:“你今天很累?”
“有点。”陈未识轻轻回答。
“因为收拾行李吗?”
“是吧。”
“其实可以叫家政来收的,累就多休息。”
陈未识竟笑了。
宋道初原本不知道他在笑,是因为没听见他回答,忍不住瞥了一眼,才发现他将脑袋顶靠在副驾驶座的靠背上,闭着眼,笑得很是莫测高深。
陈未识长了一张不谙世事的娃娃脸,苍白的皮肤,小巧的鼻梁,好像永远不会说脏话的嘴唇。可是他这么一笑,却变作了一个宋道初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怎么了?”宋道初忍不住又问。他讲了什么笑话吗?
“以后你要找家政了。”陈未识说,“——或者再找个老婆。”
宋道初静了一下,温和地说:“你不喜欢做家务,可以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