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那个女生往哪看?前边有你小男友呢?”
“男生都打起精神来!不要连女生都不如!都给我把背挺直!”
“你们不要像个娘们一样!要做个爷们!”
整个集合场鸦雀无声,所有人只能听到总教官的训斥声,还有树叶摇动的沙沙声。
“你!站好!”
又一个不合标准的学生被逮住,总教官沉声:“你看看你周围的同学,连女生都站得比你好,你不嫌丢人啊?”
那位男生颓下背:“报告教官!不丢人。”
队伍里有人憋笑,总教官被下了面子,脸都黑了,他大力拍一下男生的背,呵斥:“你不嫌丢人,我嫌你丢人!”
“女生都比你强!你算什么男人?”
他话音刚落,队伍里突然传来清冷的一声:“报告教官!”
总教官沉下脸,不满地望过去。
女生婉白纤丽,气质清雅,直直地看他。
总教官神色一顿:“讲!”
“您的意思是,女生本来就不如男生,男生天生就比女生强吗?”女生嗓音柔和动听,说的话却有些“刺耳”。
总教官确实是这样认为,他和女生平静的乌瞳对视片刻,又巡视一圈队伍里的学生,额头抬得老高。
他冷声问:“你叫什么?”
队伍里传来片刻躁动,许多人面露怒色。
“报告教官!我叫沈懿。”沈懿面不改色,补充了一句:“我是女生。”
“出列!”总教官厉喝,全场噤若寒蝉。
沈懿走出队伍,静立在他跟前。
总教官脸色铁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懿字句清晰:“我知道。”
她稍提音量:“女生不比男生弱,男生不比女生强,强弱与性别无关。”
好啊,死不悔改!
总教官讥讽地撇一下嘴,他说:“在家听父母!在学校听老师!在公司听老板!”
语一顿,他怒声:“在这里!听我的!”
“报告教官!”沈懿绷紧后背,表情起了变化:“我的家人告诉我:‘如果一位将军在战场上做出错误的判断,依旧刚愎自用不肯听从别人的劝谏,那么,ta输掉的不止是一支军队,一场战争,甚至可能是一个国家。’”
这话太扎心,总教官气得额角突疼,他指着地面,表情凶狠:“你好好站在这反省,想清楚自己哪里错了再走!”
沈懿挺直脊梁,她扬声:“我没有错,即使您是教官,也无权让我受罚。”
全场哗然。
其他班里有人不满道:“至于吗?一点小事顶撞教官。”
“就是啊,害我们不能解散。”
“艹,热死了,有完没完?”
“要不要那么敏感?”
“那么喜欢出风头?”
“女生就是比男生弱啊,无语。”
人类是群居性动物,在集体之中容易失去自我,要么保持沉默,要么跟随主流,自己都能成为“正确”且“安全”的大多数人。
有人实在听不下去,大声喊道:“所以有些人活该被歧视,活该被看不起,活该一辈子被当成连男生都不如的废物。”
“你什么意思?”知道自己被骂的那些人看向那名女生。
女生同是梧桐初中出来的人,她朝这些人翻了一个白眼:“我说你们跪久了站不起来,被男人歧视都不敢反抗。”
难道这真得只是小事吗?
明明性别歧视隐藏在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里,永远没有人指出它是错误的观念,永远都把它当成常无伤大雅的日常言行,一旦有人发声,便觉得对方是异类,过于敏感和多事。
岂不荒谬?怎不可笑?
旁边一位姓夏的女生搭腔:“封建社会,女人要三从四德、相夫教子、裹脚束腰,这在当时不寻常吗?现在你们觉得这样正确吗?”
她朋友跟着说:“就是啊,不是那些女性先烈站出来,指出其中的不平等,这样的‘正确’还要延续多久?”
“你们也不想想,自己今天凭什么站在这里?和其他男生一样走出家门接受教育?”
有些人根本听不懂人话,他们不禁骂道:“神经病吧,扯那么多。”
每个班都乱成一团,彼此间辱骂不断,还差点引发肢体冲突。
“够了!”总教官一声怒吼。
吵闹的声音消停了一点。
“你觉得你没错?”他僵着脸问沈懿,谁能想到一个外表那么无害的女生,原来那么难对付。
沈懿不卑不亢:“我没有错,错的是您。”
沈家人,不以侮辱摧颜,不以强权折腰。
总教官沉默,用猎鹰似的目光盯着少女,一滴汗从沈懿鼻尖掉落。
突然,总教官摘下军帽,他把军帽捏在手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指着沈懿喊:“你啊!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