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这不就是想逼死自己吗?
实在是没钱了,齐小叔只能灰溜溜从大城市公寓搬回了老家,蹭吃蹭喝地啃老。
但自己到底是个大男人,说是为了这个事难为小辈,还真有点丢脸且张不开嘴,正巧有了齐老爷子的事,给了他借题发挥张牙舞爪的机会,当即就觉得自己已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顶点了。
“小叔,你这么在意爷爷,也没见你在医院里陪着爷爷一起挨冻啊,知道家里暖和,是吧?”
齐楚上下扫视齐小叔,发觉这人比自己想象中过得更加滋润,到底是齐老太太最小也最宝贝的孩子,他只比齐楚大一点,却和齐楚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日子。
在齐小叔小时候,可谓是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
就连齐楚早死的亲爹,都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下,对这个弟弟爱护有加,毕竟这是他们家里的老幺。
而且,齐楚当年作为公费生都上不起的大学,到了齐小叔一年学费四五万的私立三本,就突然上得起了,齐老太太不糊涂的时候,讲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小儿子供到大学去。
可其他几家做兄长的哪能看着老太太真把棺材本掏出来供弟弟上大学,只能挨个掏点凑凑呗。
那时候齐楚盘下来的小饭店初见起色,有了点收益,人还又单纯又傻,想着自己多掏点钱,肯定能让家里人对他另眼相看,也能让自己更融入这个家庭,获得些许关注。
事情也的确如他预想的一般,两万块一掏,齐老太太见到他就眉开眼笑,连带着齐二叔齐三叔更是对齐楚刮目相看,连说是个好小子,有出息,莫名地,小叔的学费和生活费就全落到了齐楚的身上。
‘齐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从那一刻这句话就仿佛无形的紧箍咒似的落在了齐楚的脑袋上。
但就算是孙悟空,遇事不平,还有那么几分痛掉脑袋也绝不屈服的脾气。可从前的齐楚,脾性自始至终像个软和的面团,谁都能捏两把,不恼也不急,总想着把事情往好处结去化解,哪怕自己吞点委屈也没什么。
齐楚是个传统的人,自始至终的想法就是阖家团圆,太早没了父母叫他对正常的亲情有很大的误解,以至于哪怕是这种畸形的家庭关系,都能接受。
因为他最怕的,就是再也没人要自己。
不过现在,这种顾忌已经彻底烟消云散,心死而道生,无欲则刚。
“你这叫什么话,医院不是有三哥吗——再说,我去不去医院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也到今天才去的医院吗?”
“我今天才来,是因为今天三叔今天才通知我,而且我平时很忙,不像你,在家还能打打游戏。”齐楚扫过齐小叔手机里灰暗DEFEAT的界面,“好玩吗?考研怎么样啊?”
“你还好意思问!?”齐小叔黑了脸,他十二月份的研究生考试没考成。
但这都怪齐楚,要不是齐楚不给他钱,叫他在市区待不下去了,他至于回到这个小破村吗?
“又没考上吗?”
“你不给我钱——”
“我不给你钱不是理所应当吗?这和你考不上研有什么关系?”齐楚抬起下巴,鄙夷不屑地视线扫过齐小叔。
他现在也是心宽到一定地步了,要是从前被家里这几个倒霉鬼用这种仇视的目光盯着,说不定心里要拧巴成什么样了,不过现在,也是真不在乎了,半点感觉没有。
“我给你交学费,给你固定的生活费,是我希望你能好好读书,资助山区学生是资助,资助你这个自家亲戚也是资助,这种东西我根本不计回报,钱多花不完,所以我乐意做大善人。”
“那我……”
“但我不明白,那你考试没通过还有脸找我要钱出去旅游散心?是怎么好意思张开这个嘴的?把我当ATM呢?”齐总无语到发笑,“这事往外讲讲,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我是你爹呢,是吧,小叔?”
亲爹气不顺了还能抽儿子一顿,他齐楚做爹做了这么久还得被指鼻子瞪眼,简直亏的慌,齐总时至今日可算明白什么叫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了。
他小叔,明明白白一条有着双标价值观和那不值钱男性尊严的白眼狼。
“齐楚!?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齐小叔的脸红地像是根朝天椒,这明晃晃羞辱叫他肺管子快气炸了,矢口否认:“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找你要钱了!”
“这会儿不承认了?但小叔,说出来的话就跟泼出来的水一样,收不回去的。”齐小叔越跳脚,齐楚就越冷静,“你要非想要点证据,我公司里的监控摄像头都是超清的,想看看吗?”
“你——”
“既然小叔这么不愿意承认找我要钱,那我也不逼你了,但以后,也记得你今天的话,不要再向我开口。”齐楚绕开齐小叔上了楼,撞见站在墙角听热闹的齐守财,“三叔,我爸和二叔都走了,那小叔就交给你了,总不能让我那瘫痪在床的爷爷和神志不清的奶奶去为他砸锅卖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