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戏里,他和万曜之一人在暗一人在明,配合地不动声色。
颜电最后说收工的时候,苏沉感觉自己像是整个人都已经粘在这硬凳子上。
他整晚坐得太久,起身时身体不受控制地栽了一下,被助理眼疾手快地扶住。
“辛苦辛苦,”隋姐熬得都撑不住了,打着哈欠道:“来喝点热牛奶缓缓,这出戏总算是搞完了。”
苏沉都有点缓不过来:“真的过了?”
“真过了,”江烟止仰头灌了几口水,笑着戳旁边的演员:“你刚才又差点说错词,我当时冷汗都要下来了。”
“我也是!!差点被吓死!!”
“拍了二十几场,沉沉也骂了二十多场,嗓子听着都吼哑了吧??”
少年摘了发套,心有余悸道:“让我吼老人……演戏我都不太吼的出来,前辈们得罪了。”
“哪里,演得好极了!”
“吼得好,我听得特痛快!”
他们拍完戏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卸完妆换回衣服时已是五点多。
苏沉和其他人坐着电瓶车回酒店,此刻才想起来什么。
“隋姐,我是不是还有个粽子没有吃?”
“粽子?”助理愣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天下午睡醒时她拿来的粽子,哭笑不得道:“这都是哪天的事儿了,早放凉了给别人吃了。”
苏沉累得后脑勺泛痛,点了点头:“不吃也好,本来也消化不动。”
此刻天色渐亮,晨光压过树巅上的一抹绿,无声无息地向外溢洒。
还是坐在前排的老前辈眼尖,喊了声:“那不是小麓吗?”
“他们是去上戏的?”
“对,我记得隔壁剧组今天是早班,还念叨着要拍朝霞来着。”
“是不是沙场出征那个?还是海船戏?”
苏沉本来困得快睡过去了,听见前排的议论声,此刻才看清向距离渐近的人群。
第一眼看见站在人群里的蒋麓,第二眼看见被潮哥有意隔开的那个男孩。
蒋麓和其他演员并肩同行,说话间也看见了他。
那个投资方的亲弟弟抱着一大束花,笑容灿烂地跟在队伍靠后位置,满眼都是蒋麓。
明晃晃地,真挚又刺眼。
电瓶车只是停了几秒,继续往酒店开去。
苏沉仅仅来得及和蒋麓点了下头,两人交错渐远。
他一个人坐在后排,忽然不想回头再去看麓哥。
困意尽数消散干净,紧接着涌上一股说不清楚的心酸。
苏沉在这一刻,突然特别委屈。
他委屈到眼眶发红,暗里调整着呼吸把泪意压回去。
不知道是连续通宵以后疲倦太过,还是内心深处刚才被刺了一下。
前排的人们说说笑笑,在收工的惬意里看着沿途的风景。
苏沉独自裹紧毯子,觉得清早的风有些太冷。
完蛋了。
我喜欢他。
第91章
这个认知几乎是荒谬的。
直到苏沉回到房间, 在沙发上裹着被子,始终都没有缓过来。
2009年7月2日,他发现自己喜欢蒋麓。
是身为朋友, 搭档, 师哥, 同性的蒋麓。
每一条都是禁忌,危险到念头一动都想捂住脑袋让所有想法停下。
苏沉用被子捂住头, 干咽了一下,难受到像是突然得了喉疾。
什么都说不出口。
房间外隋姐端着热牛奶敲了敲门。
“沉沉,你换密码了?”
“对……抱歉。”苏沉起身过去给她开门, 目光相对时又咳嗽起来。
“通宵工作太辛苦了,”隋姐心疼道:“喝点热的,好好睡一觉, 需要什么都跟我说。”
苏沉随便给了她一条毫无意义的密码, 简短道别后捧着热玻璃杯,忽然想藏起来。
太心虚了。
他要像藏住一个伤口,藏住一个咳嗽一样, 对所有人隐瞒这个秘密。
此刻再去睡觉,也只是把自己闷在被子里胡思乱想。
苏沉不肯停下, 强迫症一样把空玻璃杯洗完又反复擦干, 努力找点什么事做。
他一时间没有能够倾诉的人, 想到最后, 给江烟止打了电话。
“沉沉?没睡呢?”
“烟姐,”他词不达意道:“你要休息了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刚演完这么难的戏, 哪里睡得着。”江烟止笑道:“什么事?”
“我……”苏沉清楚自己什么都不能问, 把话题转到工作上:“我觉得我演得不好。”
“但是这样说, 好像很不负责任。”
“吃过早餐了吗?”江烟止笑道:“我这边有现烤的巧克力松饼,要不要一边吃一边聊?”
少年眼睛亮起来:“我这就来。”
他努力不去想那些。就像人只需要工作就可以过一辈子。
江烟止的房间就在同层的走廊尽头,是作为主演之一被长期保留的同款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