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张手稿被钉挂在滑动展示板上方便主创随时核查调整,二十余条滑轨挂满了宫装盔甲常服裙袍,数百条衣服悬挂着被熨烫绣补,寂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视觉盛宴。
珍珠项链,戒指耳钉,玉佩顶戴,玻璃墙上分栏成项地挂满璀璨生光的无数首饰,每一样都还原自小说,由专人亲手制成。
第二层用于摆放所有的道具。
用于悬挂在宫廷里的兽皮鹿角,雅馆墙上的丝扇竹琴,妖妃所执的红玉琵琶。
龙椅御榻,熏香金塔檀香屏风,从最细小的象牙筷子,到最庞大的青铜挂钟,还有许许多多都在赶制当中。
老头戴着眼镜为佛像细细描金画彩,机床上有工人在快速切割铁皮。
纸上平面的故事将由这里的万物缝织填满,变作最动人的真实。
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
这里像是不被世人注意的万物博物馆,一切都显得盛大又微小。
一直到第六层,秘书才引他们走出室内,站在长风吹拂的天台上。
这里已是二十七米的高空,足以鸟瞰所有的风景。
漆金宫苑犹如展翼般自北方中央散开,瓦舍长街无一不还原书中字句。
湖泊、飞桥、草原、祭台……
成百上千人的心血凝聚于此,等待着一场即将开幕的盛典。
“你看见了吗。”
蒋麓站在苏沉的身边,轻声开口。
“一切,都只等你。”
繁花森木,天宫楼阁,乃至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我在内,一直都在等你。
等待你的出现,为你准备忙碌不休,一直一直到今天。
第7章
任谁也无法抵挡这样的邀请。
直到坐上回程的飞机,夫妇两还未从这种震撼里完全走出来。
他们在来之前,一直有些隐隐的担忧和抗拒。
原本安心平凡度过一辈子,对孩子的期盼也只有平安快乐,哪里会想到会遇到今天这般的选择?
苏沉连着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回酒店了也一直在看妈妈拍下的许多张照片,捧着厚厚的原著小说看个不停。
他来渚迁时没有看到飞机起飞的样子,回去时本来下定决心,还特意坐在靠窗的位置,结果等着等着还是歪倒在妈妈肩旁睡着了,梦里似乎还在影视城里到处转悠,呼吸绵长均匀。
确定孩子睡着以后,梁谷云看向丈夫,心知这个合同是必签不可了。
千万人趋之若鹜的机会,一辈子也许就只能撞到这么一次。
“怎么办?”她小声问道:“我们谁陪着他?”
“我可以辞职,”苏峻峰思索道:“我打听过了,渚迁那边也缺工程师,只不过都是些散碎的活儿。”
“真的吗?”梁谷云用力摇头:“首都的户口我们不要了吗?”
留在渚迁和留在时都,绝对不是一样的生活。
渚迁本身只是一个十几线的小城市,哪怕沉沉在这里能每天体验到丰富多彩的剧组生活,他们夫妻也始终是旁观者。
真的要为孩子牺牲掉自己的全部生活吗?
良久沉默之后,梁谷云才黯然开口。
“我辞职吧。”
“你留在时都工作,我去陪他,照顾他。”
“他才十岁,怎么能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过日子,我不放心。”
“更何况,我还是个书粉,在那里还能找到不少快乐,”她看向他,笑容勉强:“孩子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苏峻峰垂头不语,半晌摇了摇头。
不该这样。
苏沉打算签合同的事情很快传到导演组那里。
蒋麓留在剧组继续训练,没有跟回来,但意外收到一大叠厚厚红包作为奖励。
“可不许拿去买烟了!好好存着,别乱花钱。”
“是,”少年隔着电话打哈欠道:“你们那边要定了?那小孩怎么办,他爸妈在剧组跟着?”
这种捆绑关系在各个剧组见怪不怪。
早在十年前,许多父母就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一门心思想培养出大剧组出来。
小孩儿刚拍了几个广告,父母就开始担任经纪人身份,带着孩子到处跑龙套求片约,甚至有献身换资源的骇人情况。
“没,我觉得悬。”卜愿看了眼还在通宵改稿的编剧组,对着窗外吐了口烟:“那夫妻两不像是一门心思扑在小孩身上的人。他们要是留在时都,我们派专人随时照顾沉沉,他的房间就安排在你旁边,你也照应着点。”
“别,”蒋麓笑不出来了:“我跟他可不熟。”
“这不是招了五六个小演员,他们玩得来,你直接在剧组开个幼儿园得了。”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老导演看了眼夜色,转身往回走:“还有事,回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