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我看你坐在这里很久了,如果身体不舒服那边有红十字流动站。”
“没事……我没事。”周航往后缩了一下,巡逻员的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下意识地拨了拨刘海,想盖住自己的眼睛。
“没事就好,下一班车快来了,再不上地铁要停运了。”巡逻员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直起腰走了。
巡逻员刚走,地铁就飞快地驶过了站门,渐渐地慢了下来。周航重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将猫狗的拼贴图换成了单独的一只缅因照,然后慢慢地走进了空荡荡的地铁。
冯玉如介绍的心理咨询所位于淮海区的中心CBD,这家咨询所在淮海区还只是一个小城镇的时候就在了,从简陋的平房做到长海大厦租金昂贵的高楼,时间足以证明它的口碑。
咨询所的首席心理咨询师梁明月上周刚刚结束在美国的培训,重新开始工作的第一周排班并不多,容风行也只能配合她的时间,推掉了周一下午的会议。
楼层里的布置很干净,连等候室的椅子也是纯白色,甚至缺少了一点生气。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压着声音说话,皮鞋和高跟鞋踩在灰色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声音。
从长海大厦建成开始,咨询所就开始为有钱人服务,来咨询的大多是有职场病的老板,从各个咨询室的房间走出来风轻云淡地整整自己的西服,遇到人了还能挂着虚伪的笑握手客套两句。
容风行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事实上所有的咨询所他都不喜欢来。每一次的盘问都让他不得不把自己心底所有的阴暗面暴露出来,甚至有一位心理医生胆大地想要借此引导控制他,所以在桌面上的沙漏只往下漏了一半时,他就会选择结束对话。
即使咨询所的隐私性很好,还是有很多人认出了容风行,站在角落里频频往这里看,容风行感觉有一丝烦躁,抬起腕表看时间,在他第三次看时间时梁明月才姗姗来迟。
梁明月已经早早地了解到了容风行的情况,但她从未见过本人,只在新闻中看到过这位成绩斐然的青年企业家。
今天一撞面对上的就是容风行略有些阴沉的俊脸,忍不住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容先生,能让你等我这么久大概是一件能放进朋友圈里吹嘘的事。今天是我失算了,没想到二环能堵到立交桥下面去。”
梁明月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并不是什么令人的惊艳的长相,但眉眼之间都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她只穿了一双平底鞋,边拿钥匙开门边轻轻地踏进房间里,举手投足之间都能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容风行缓和了脸色,将手机静音,跟着进入了咨询室。
室内的格调也很简约,一张放满书籍和多肉盆栽的办公桌,黑白色的沙发,中间的茶几放了一个巨大的箱庭。
梁明月换上工作服,从办公桌上拿出了一份档案和一个沙漏,放在箱庭旁,“既然耽误了您这么多时间,我们就速战速决。今天主要是想要了解一下您的具体情况,大致问题我已经了解到了,今天就当作一次普通聊天,如何?”
容风行看着沙漏里缓缓下漏的细沙,不冷不淡地说:“听你的安排就好。”
梁明月戴上眼镜,她一边在档案纸上记录一边用余光打量面前的人,容风行似乎并没有靠到沙发靠背的打算,也没有像别的人一样翘起二郎腿,只是笔挺地坐着,脸上的表情很冷硬,不像是来心理咨询,倒像是来谈判合同的。
直觉告诉梁明月这次的咨询恐怕不会太顺利,于是她一边继续在纸上写画一边闲聊:“容先生,我发现您的坐姿好像从等候室时就很端正,请问这是您工作上的习惯吗?还是说……是从小就养成的呢?”
容风行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坐姿有什么问题,只是说:“上学时候的习惯而已,我的父亲那时候也会要求我这么坐。”
梁明月立马旁敲侧击:“所以说您的父亲在您少年时期对您很严格么?”
“或许可以说是严格,但我并不认为这种严格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梁明月在原生家庭那一栏的父子关系上画了一个叉,继续说:“您提交给我的心理测评我昨天晚上已经看到了,我给您的评估是九型人格里的”保护者“,意味着您对他人有着很强烈的控制欲和独占欲,这和您想要咨询的问题相吻合。但这种人格只是一个大概数据,并不代表全部,所以能否告诉我您在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情绪呢?”
曾经也有心理医生问过容风行这个问题,那时他并没有认真回答,因为每次的情绪都和看见那只金毛犬时一样,只是想要掌控这个弱小的生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