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海面无表情地说:“我家的事情不需要外人关心。”
白秋叶见他像一块油盐不进的石头,只好离开了档案室。
杨兴海是雇主,在副本中有着绝对的特权。
除非她想到办法,在不需要自己动手的情况下,将雇主换掉,否则她只能让着杨兴海。
白秋叶离开档案室后,杨兴海也走了出来,将档案室重新锁好。
白秋叶问:“杨院长,你晚上不回家,一直住在医院吗?”
“我住在哪里同样不关你的事。”杨兴海说,“请你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白秋叶嘴上回答:“好的,我这就回去。”
她心里却在回想杨兴海刚才的表现。
‘他看上去这么敏感,多半凶手就是他了。’白秋叶心想。
第三层重症病区,罗新年和周嘉木正在巡视最后几间病房。
他们的运气不大好,这一轮查房中,有好几个病房的病人都闹腾了起来。
其中主要是之前被白秋叶一个手刀打晕的那些,时间一久,他们就自己醒过来了。
剩下的三支镇定剂在这次夜巡中全部都用光,但仍然有病人挣脱了束带,从床上跳下来和他们殊死搏斗。
他们之前搞不明白,为什么病人们明明全身都被束缚住,手脚不能动,嘴不能张的情况下,是怎么逃脱的。
但见识过一次安乐医生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安乐医生会进入病房,将病人身上的卡扣解开,放他们自由。
他们不清楚安乐医生什么时候去而复返,但是他们这次巡查,被对方折腾得够呛。
罗新年对周嘉木说:“没几个房间了,赶紧搞定。”
他被这些发起疯来的病人搞得有些体力透支,手脚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又像是要求,又像是打气一般对周嘉木说完话后,罗新年半天没等到对方的回复。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从他们从上一个病房出来,周嘉木就没有说过话。
然而周嘉木之前每离开一个病房,就会一边推测病人的病情,一边絮絮叨叨。
这次周嘉木如此沉默,让他有些不习惯。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那种不习惯转变成了恐惧。
罗新年的呼吸都收敛了许多,一点一点地将余光集中在周嘉木身上。
当他看清楚周嘉木的脸时,整个人仿佛突然石化般,僵在了原地。
不知从何时开始,走在他旁边的不再是周嘉木,而是一个女护士。
察觉到罗新年停了下来,女护士也站在了原地。
她背对着罗新年,说:“你怎么不走了?”
罗新年头皮发麻,这声音刚开始听上去还是周嘉木的声音,只是说到尾音的时候,越来越尖细,就像一个男人掐着嗓子说话一般。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抬腿跟了上去。
这种情况下,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他还没搞清楚情况,如果和这个鬼护士打起来,吃亏的只能是他。
而且他刚才看了那本《随笔》,看到的最后那个片段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主人公以为自己用凳子砸死的是父亲的鬼魂,实际上他砸死的是他的母亲。
罗新年担心,他现在看到的女护士,并不是女护士。
或许周嘉木根本没有离开,他旁边也没有换人,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他之前看过安乐医生的《第十一个精神病人》,周嘉木说过,那本书里有安乐医生种下的暗示。
他很有可能现在已经被催眠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罗新年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一些,至少不像刚才突然看见女护士那样呆滞到连抬腿都不会。
他们已经来到了下一间病房门口,女护士推开了门,转头对他说:“我们进去吧。”
罗新年看着那扇敞开的门,以及站在门旁面色阴冷的女护士,心中开始打起鼓来。
如果女护士是他的幻觉,那么进入病房的,是他和周嘉木两个人,不会违反规则。
如果周嘉木真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女护士。这个女护士绝对不可能是人,那么他只要进入病房,病房里的就只有他一个活人。
这样一来,违反了不能独自进病房的规则。
但是他再不进去,就要因为错过时间,按照旷工处理了。
罗新年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掌心也变得滑腻起来。
要不,赌一把。
罗新年心中打鼓,迈着缓慢地步伐往门边移动。
如果是幻觉,他就可以安稳地度过这一轮巡房。
罗新年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抬腿跨进了房间。
从窗户外透进来的暗光照在病人身上,病人躺在病床上,看上去非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