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已经飞快地清理完了洞口的垃圾,率先走了进去,贞子赶紧跟上。
“没错,就像你说的那样,玛德琳娜的一生或许过于坎坷,因此她将自己分成了几块。富兰克林代表梦想,玛德琳娜曾梦想自己自由自在航行在海上,见识多姿多彩的世界,但这个梦想夭折了,所以富兰克林葬身黑风暴海,成了她心里徘徊不去的幽灵……”
温凉将从玛德琳娜房间里发现的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钥匙。
之前在山洞过夜的时候,温凉三人明明也曾经检查过这里,当时却没有发现,山洞那么深,深处还有一扇紧闭的门。
温凉将钥匙插入门锁之中,轻轻一扭,门锁便应声而开。将两扇木门打开,温凉看到了一艘看起来有点简陋的小船。小船仿佛是用不同的零部件拼凑起来的,木板颜色和新旧程度都不同,但对造它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好不容易完成的作品了。
不论是梅耶尔还是罗斯的版本中丨共同承认的另一件事是玛德琳娜经常来捡宝湾捡东西,温凉一直疑惑于玛德琳娜到底在捡什么东西,现在他知道了,她在寻找那些被打烂的船只中尚且可用的零部件,她努力地、偷偷地把那些东西挑选出来、藏好,然后花费漫长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把能带着她离开这座岛,逃离这个“密室”的小船造出来。
“帮把手。”
“嗯。”贞子赶紧过来,和小稻一起帮着温凉将小船推出山洞。
在两个故事版本中,玛德琳娜都乘坐小船,消失于茫茫大海,从此这个故事里不再有她一席之地。
“葬身大海的富兰克林是夭折的梦想;被放逐的玛德琳娜是曾经天真的自己;罗斯承担所有罪孽,来神殿忏悔的就是她,在她的故事版本里,玛德琳娜与富兰克林的出逃之所以失败全是因为‘邻居小罗斯’一不当心说漏了嘴,泄露了情报给‘大人’;神祇并非玛德琳娜自己炮制,而更可能是梅耶尔为了堵上外界的嘴巴,造出来的一个假人,这样可以掩盖他囚禁玛德琳娜的事实,毕竟神祇深居简出,不可直视符合人们的普遍认知……”
“那侯爵夫人又是什么?”贞子问。
时隔多年,这艘小船终于来到了海面上,有了被人驾驶的机会。温凉先跳上船,然后把贞子拉了上来,船桨入水,小船向着驶离奇尔库克岛的方向缓慢但坚定地前进。
温凉轻轻地叹息一声:“侯爵夫人应该就是玛德琳娜的现实。在梅耶尔的版本中,逼得富兰克林葬身大海的是来自大陆的追兵;在罗斯的版本中,炮轰富兰克林的是玛德琳娜的父亲;这些都说明,折断了玛德琳娜梦想翅膀的正是她的家人。”
贞子的眼泪缓缓地流了出来:“所以她才会那么悔恨、不甘,不停地重复后悔,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再坚持一下……”
一个等式,两个版本故事,三个核心人物,艰难拼凑出了玛德琳娜·皮埃尔的一生。
出身海军上尉家庭,梦想是当个航海家,但因为是个女人,被看做不得上船的禁忌。她或许曾经女扮男装尝试偷跑出去,却因为经验不足遇到事故,漂流到了奇尔库克岛,被人救下。她长得很美,当年的梅耶尔侯爵一眼就爱上了她,所以才会有堂堂侯爵派出自己的私人医生去给一个陌生的外乡人“富兰克林”看病的事。
玛德琳娜伤得不重,所以很快恢复了健康,但梅耶尔却不想放她离开,于是让她住在所谓的“皮埃尔家”里,屡次挽留并示爱。玛德琳娜十分困扰,然而孤身在孤岛上的少女又能有什么办法?她思前想后,或许假意答应梅耶尔,才有了机会出现梅耶尔版本中帮忙带信前往大陆找同伴的情节。
收信人不是“富兰克林”的同伴,而是玛德琳娜的“父亲”。
在玛德琳娜看来,再怎么不赞成女儿当个航海家的海军上尉父亲,至少应该会在得知女儿被困岛上的事情后前来营救。然而,玛德琳娜没有想到,她的父母的确是来了,甚至她的亲弟弟也跟着一起来了,但他们却不是来救她,反而是来劝她的。
“能够嫁给侯爵是多么大的荣耀啊,这不比在海上强多了?你爸爸我在海上服役多年还只是个小小上尉,见了人都抬不起头来。”
“玛德琳娜,妈妈知道你有自己的梦想,可是大海那么危险,你这次要不是遇见了梅耶尔侯爵,说不定就死了,你总不能让妈妈以后都活得那么提心吊胆吧?再说了,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
“姐,侯爵允诺给我们家一栋大屋子,还能让你弟弟我弄个祭司当当呢。”
大概就是这些劝说的话吧,但玛德琳娜还是坚持了很久。神殿被造了起来,她把自己关在神殿地下室里没日没夜地画那些自己梦想中周游世界的故事,这些故事在后来又变成了图画书,给卡德尔、桑多、佐塔三人送来了不同于普通奇尔库克岛人的生活幻象,所以,他们三个成了“魔鬼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