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一点失态,他诡异般平静的轻声说着。
“君衍。”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自己。”
“你什么都没有,你没有什么亲人,也没有什么家了。”
“现在的你什么都没有,现在的你什么都不是。”
“如果没有了江放,你是不是早就死了,可是,你死了也好啊,死了就不会累了。”
“你真可笑啊,竟然总是奢望不可能的东西。”
“萧裕是谁啊,北漓的皇上。你呢?不过是一个卑微到尘埃的人。”
“人家凭什么来找你?你根本就没有资格。”
“你真可悲啊,你什么都没有。”
“对了,你好像什么也不是,根本就不会有人喜欢你。”
“楚渡吗?他是个很天真的人。而你呢?整个人都是黑暗的。”
“这样的你根本就不会有人喜欢的。”
“既然没有人喜欢你,可是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你死了就不会受苦了。”
“你为什么总是痴心妄想。”
“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死了就不会再心疼了。”
“心疼吗?”
“根本就不会有人心疼你。”
“你有什么资格让别人对你好。”
“呵呵……”
“你连死也掌控不了。”
“你多么可悲啊,想死都死不成。”
他的心里是特别酸涩的,他认为他自己很委屈。可是他的委屈,谁都不能感同身受。他的委屈只能由他自己承受,只能由他自己一个人承受。
有多久、没有人安慰过他了?
好像在他成为孤儿的那天,就再也没有人安慰自己了。
这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他不希望把自己的伤痛告诉别人,哪怕是江放,他也不会告诉。
他更喜欢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的问题,因为那些问题都是跟他自己有关系的。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是,忍忍也就过去了。现在的他好像已经没有资格了,他好像没有资格去麻烦别人了。
他甚至不喜欢与人相处,或者说——他害怕与人相处。他不愿意主动去招惹别人,他不愿意去应对别人。
他喜欢把自己关到这个屋子里,因为只有在这个屋子里,他才会感到一点微不足道的自信。
他看向了手里那又厚、又大、又难学的书,突然觉得看书的行为极为的讽刺,然后就直接大力扔到了地上。
他自己在希望能辅佐萧裕成为一个好的帝王,可是自己却似乎对萧裕有了些不该有的情感。
萧裕是不可一世的帝王,坐拥这万里的河山。而自己呢,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的人。
自己和萧裕完全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可是,萧裕对自己真的很好。他对自己,只是对弟弟的那种好吗?
如果自己去找萧裕,萧裕会不会见自己?萧裕应该不会见自己的,自己没有资格见萧裕。一无所有的自己,还能站到萧裕面前吗?
他突然不再沉默,苦笑着冷声道:“萧裕,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心疼。我感觉,我好像很喜欢你,可是又不喜欢你。”
不过,这种喜欢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你只能是我的裕哥哥,也只会是我的裕哥哥。
因为这种喜欢是错的,所以他必须放弃这种喜欢。
他和萧裕,永远都只会是朋友,永远都只会是朋友。
君衍沉默了好久,似乎是在深思熟虑……
“萧裕,你我之间,仅此而已。”
他最后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有其他人什么人知道“萧裕,你我之间,仅此而已”的意思。
——
“衍衍……衍衍……”
“衍衍,我把命给你,你不要这样!”
“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我来找你,这就来找你,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我这就陪着你,好不好?”
“我来带你回家……”
“我们回家……”
“回家……”
萧裕已经大声哭了,他哭的像个孩子,像无助无能的孩子。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一直强行保持的冷静,只有取而代之的一点点加深的崩溃。
他只能傻傻的站在君衍面前,傻傻的看着这梦境中的种种,连抱住梦境中的君衍都做不到,可是他一直都在尝试着抱住君衍,但是就是怎么也抱不住。
只是,就算是抱不住,他也一直都站在君衍身旁,尝试着一次次去抱君衍,可是君衍似乎看不到他,也意识不到他的存在,就像空气般没有存在感。
现在的萧裕呢?
他的身上有忧伤、失落、苦楚、悲痛,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