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太上非白眼中盛满了恐惧,难道兄长真要定他的罪?
不,他不能!
“太上非玦——”他往前爬了几步,向自己的兄长伸出手,“我是你弟弟,我是你唯一的亲弟弟!”
你答应过,会保我此生平顺无虞!你立过誓的!
太上非玦看着他因为恐惧而扭曲的面目,心下悲哀与惘然混杂成难言情绪。
太上一族虽是皇族,但也并非人人都享有无边权势,还有许多人不过是顶着这个不凡的姓氏,未曾享到多少好处。
太上非玦的父母便是如此,为了一株助人洗炼资质的灵草,夫妻一人在秘境中为凶兽重伤,不久后便双双陨落。
而那株灵草,太上非白让给了自己的兄长,不曾相争。
于是这么多年来,太上非玦都觉得,他是亏欠了太上非白的。
他服下了那株父母用命换来的灵草,理应代他们照顾太上非白,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可惜今日,即便是太上非玦,也无法再保住太上非白。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请愿的众人,太上非白所为证据确凿,已是犯了众怒。今日种种,或许也错在他的纵容。
“着其削去庆王之位,自今日始除族,依律凌迟——”太上非玦一字一句,宣布了对太上非白的判决。
第242章
在太上非玦话音落下之时, 太上非白失神地趴在地上,似还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放弃了。
“不——”
他挣扎着爬起身,想扑上前质问自己的兄长, 却被两旁天武卫用力押下, 当场下了禁言法诀,只来得及吐出这一个字。
太上非玦已然亲口褫夺他的王位, 这些天武卫自然不必再顾及什么。
而在闻听到太上非玦的判决后,在场众多出身中域的修士再次下拜, 口中高呼道:“陛下圣明!”
以太上非白平日行事,除了一丘之貉或许会升起几分兔死狐悲之情,其余人却是难以对他的下场怀有同情。
方灵犀跪在席间, 额头因为方才太过用力已经一片青紫, 她却好像感觉不到一般。
在听到判决之时,紧握成拳的双手终于松开,她好像被抽去了全身力气,弯下了腰来。
太上非白是皇朝庆王, 还有一位手握实权的兄长, 太上非玦无论在什么事上, 都对这个弟弟多有偏袒, 比之亲子还更为纵容。
而太上非白行事固然恣睢暴虐,但也记得小心扫清首尾,这么多年来, 并未有人抓住能置他于死地的把柄, 让他这庆王当得尊荣富贵。
此番前来上京, 方灵犀几乎是抱着送死的决心。
她不过是个筑基,一个方唐门捡回去的孤女,有何资格与当朝庆王相斗?她有的, 不过是这条命罢了。
方灵犀并不畏惧死亡,只是害怕自己就算赔上这条性命,也不能叫太上非白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应有代价。
那她枉死的同门,于九幽之下,如何安眠?
所以当花月出现在她面前之时,方灵犀在短暂的犹豫后,便选择了相信。
只要能叫太上非白付出代价,她什么都愿意做!
今日,罪魁祸首终于得到了报应,方唐门上下,还有无辜枉死的蓬莱州百姓,终于可以安息了。
方灵犀看向太上非白,眼中仇恨混杂着快意,但更多的却是悲恸。
就算太上非白以命相抵,但她的同门,被她视作至亲的长老们,却是永远也不能活过来了。
太上非玦看了一眼方灵犀,沉声又道:“方唐门遭此横祸,实为不该,查抄庆王府所得,将尽数用作重建方唐门,抚恤蓬莱州地动死难百姓。”
方灵犀听了这话,却未曾感激涕零,她抬头向西望去,泪水滑落,脸上勾起凄凉的笑意。
顾少雍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切,神色幽深。
“顾少雍。”濮阳鸾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开口叫出这个名字,话中带着森然寒意。
龙雎二十二年,金翅大鹏欲攻小孤山,顾少雍与之同谋,令小孤山当时前往无妄海历练的上百金丹弟子十不存一。
这样一笔血债,小孤山上下,都不会忘。
濮阳鸾永远都记得,那些前一日还唤着她师姐的弟子们,后一日便化作一具具冰冷的尸首。其中还有弟子,为了给同门争取一线生机,选择自爆,连尸骨也无法找全。
这是顾少雍欠小孤山的血债!
“师妹。”顾少雍坐在地上,哪怕手脚为锁链所缚,姿态也很是安然,他抬头,目光落在濮阳鸾身上,平静地唤了一声。
濮阳鸾的脸上再无平日笑意,只见一片霜雪般的凛冽,她很少这样冷地看一个人:“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我。”
“大仇将要得报,师妹该高兴些才是。”顾少雍见她这般神情,仿佛闲话家常一般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