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充作下人,还是以妾室的规制来安置,亦或是贵妾?
她是柳姨娘拨到苍梧院作管事娘子的,院内丫鬟小厮一应调动都经过她手。
但此刻,她从未如此刻般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往常,世子妃柔善可欺,缺了这少了那也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也忍着不会往外说。
所以,她可是扬眉吐气一番,得了往常那些姐妹的羡慕。本以为是个冷差事,没想到是个肥差。
“是是,”她忙不迭应道,偷偷抬眼瞧主子的脸色,心头揣摩着用意。
段殊一手拉起桑桑的柔夷,在灯罩明亮烛火下细看,并细细摩挲,确认上回那烫伤已然好了。
显然心情不错,嘴角微微扬起,那皇帝老儿倒是没骗他!
小小一破罐子里装的果真是好膏药。
不见那管事奴才有动作,段殊一手靠在榻边,一手拉着桑桑未松开突然说道:“夫人送来的人,世子妃想如何处置?”
他眉眼低垂,长长睫毛覆盖,看不见眼底的思绪。
桑桑心头没由来一慌,要她说,自是不想再看见这人。但夫君,夫君他究竟是何意?
若不喜,打发走便是;若想要,那留下就是,思及此,桑桑狠狠攥了攥手边的软塌。
看向段殊冷冷的眉眼,桑桑大着胆子两手攀附于他的胳膊上,感受到手底的强壮有力。
心头微微发颤,言语试探着有哀求的意味道:“夫君,桑桑不喜她。可不可以不留?”
美人斜倚湘妃榻,泪眼汪汪,雪腮微红。
美不胜收。
段殊听得此话,阖上眼皮,往常带着不屑的嘴角弯了弯。
“夫人赐的人,是想不留便不留的?”
他睁开了眼,好整以暇看着桑桑,眼底暗处带着点点戏谑,忽闪既逝。
他承认他有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尤其喜看她急,为他哭泣的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桑桑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也没有这般求着讨好过一人,尤其此刻还有外人在。
她这般已是逾矩了。
加之她素来脸皮子薄,这会子听了这拒绝的话,更是难堪。
点点粉红从两靥浮现,缠缠绵绵入了交领襦裙前襟,勾的人心头痒痒。只想揭开那碍眼的裙衫去瞧个究竟。
段殊喉结滚动,眼底带着些火热。
头一回觉得屋内站在那两人如此碍眼!
桑桑没看见段殊如狼似虎的眼神,低垂着头心里正难过,嘴边嗫嚅了几句,说不出成调的话。
只闻几声嘤咛,对于某些自作自受的人来说,这几道声音仿若催命符。
喝了再浓的茶水也解不了浑身若焚的苦!
夫君竟如此早便有纳妾的想法,越发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桑桑身子颤了颤,她本就倚在段殊胸前,这会小声啜泣绵-软似上好的软豆腐轻轻/蹭-在那直缀上。
刚刚入秋,夏热尤在,衣衫单薄,这般动作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段殊额前青筋跳了跳,本就难耐还见身前人抬起头来,水漾大眼里盈满泪珠,抽抽噎噎道:“夫君既然喜欢,那便带下去好好安置。”
软软的调子直击在心坎上。
柔儿在一旁,见那世子妃扑在世子怀里,心头鄙夷。这会儿顾不上什么,忙欢天喜地谢恩:“奴家谢过世子爷,奴定会好好伺候世子爷。”
聒噪的声音又来了,段殊眉头皱了下。
想到了什么,抱紧怀里可人嗤笑了声,“听清楚了没!爷这院里旁的人倒是不缺,伺候人的奴婢却是缺了一个!”
柔儿尚且还不明白同是伺候有何区别,那管事的奴婢闻言眼底皆是震惊,抬起头来试探着还想说些什么被段殊冷冷打断。
“蠢奴才!!那抄手游廊下头不是还空了好多屋子,着手安排一间,别亏了夫人赐下的人。”段殊唇边勾起笑,朱唇吐出的话几尽凉薄。
抄手游廊边的矮屋,个稍高抬头便能碰着屋顶。一般外院的下人多居住在此处,主子跟前有些脸面的丫鬟小厮都不会住在那儿。
世子爷竟敢如此对夫人赐下的人,不过左右也不干自己的事,那管事奴婢连连应声,行了礼退下。
还拉走了愣在原地,面上还有些喜色,沉浸在欢愉中的柔儿。
低头快步走出了院子,感受到了夜色晚风吹拂,有些微冷,但吹走了心头那股子后怕。
管事娘子吴氏拿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呼了口气缓了劲来。
“不知姑姑是要带奴家去哪儿?”柔儿不明就里,想着过了今夜便是人上人了,面上满不在乎高傲问道。
吴氏见了这蠢人,眼底轻蔑尽显,嘴上也不客气,“走吧,别奴家奴家了!就是个低贱婢子,往后见了主子好好行礼,别丢了夫人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