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沉忍耐了半个时辰,云步虚可以忍耐多久?
他真的会就范吗?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做了,她又该怎么办?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红蓼活动了一下筋骨,身子慢慢朝后退,与本来还和她间隔了一段距离的谢沾衣挨到了一起。
谢沾衣腰腹隔着衣料碰到了红蓼被反剪的双手,他一顿,往后挪了一些,红蓼却一步步跟上。
那可刚好是丹田的位置。
他静静望向她,她还是看着地面上的,好像并未意识到其他。
她眼圈通红,泪水连连,眼底尽是受伤和可怜。
……还有种懵懂的天真,清澈的愚蠢。
总之就是看不出任何心机和故意。
察觉到他的注视,红蓼缓缓回头,眼神交汇的刹那,谢沾衣捂着她唇的力道又是一重。
她好像有些窒息,眼睫颤抖,身子也在他怀里战栗着,似乎快要晕过去了。
谢沾衣倏地松手,顺势扔了个禁言术给她。
红蓼还是说不出了话,但至少能自由呼吸了。
她逐渐睁开眼睛,似是恍惚地看着他。
气氛有些微妙。
不知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样,谢沾衣面遮黑纱,什么表情都看不到,但红蓼也不想看见。
她满脑子都是云步虚中毒的样子,地面上传来狐妖的惨叫,她不用看都知道,定是他下了杀手。
杀了狐妖就不会再有人试图对他做什么,影响他的判断。
但同样的,他也没办法再拿到对方的口供。
更需要再去寻其他人解毒。
冥皇的药肯定比原身的更厉害,搞不好还是专门针对他设计的,就是要他要么堕落,要么死。
他会选择什么?
红蓼不确定。
她只是回忆起当初他的处境。
那时中毒的人不是他,是她,但他还是妥协了,为她解了毒。
那现在呢?他会去找别人吗?
不可能。
红蓼努力将视线投向地面,随着时间推移,云步虚的神色终于有了异样。
他应该很难受,克制得青筋凸起,双目赤红,几乎滴下血来。
但他哪儿都没去,甚至也没打坐调息,只是呼吸沉重地跨过狐妖的尸体,四处寻找红蓼的痕迹。
谢沾衣安排了这样一场大戏,肯定有他的目的,粗略想想,或许是想借此事击溃他的道心。
那是杀死他的第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
他肯定舍不得离开,一定还和红蓼留在附近。
她说不定正在看着这些。
她是安全的。
她还安全就好。
云步虚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表现,应该还不算失态。
只是那狐妖碰到了他的衣袖,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
在这一瞬间,他脑中的想法和红蓼重合了。
他们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形,结果是什么彼此都很清楚。
为何那时可以,是他或者她就行,换了别人就不行,连碰一下衣袖都难以接受?
因为早在他被她救起时,睁开眼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了最大的不同。
小狐狸专注地凝视他,眼底有澄澈的惊艳和渴望,像星河淌过的夜空,熠熠生辉。
他与她,是一见倾心。
第五十六章
不能这样下去。
红蓼挣了挣谢沾衣的手, 意料之中地没有挣开。
谢沾衣腾出一只手好像在传达什么指令,红蓼生怕他是觉得那只狐妖死了,看不到好戏了, 打算再寻一只过来。
不能让他把指令发出去,红蓼手被控制着, 就只能用身体去阻挡他。
她倾身过去,再次咬住了他的手,谢沾衣顿了一下, 视线隔着黑纱投射在她脸上, 她眼眸半阖,呼吸凌乱地咬着他的手指,其中力道可以忽略不计,比起咬着, 更像含着。
气氛越来越诡异了,谢沾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生来面目残缺,从不以真容示人,成了冥皇之后更是连自己都许久没照过镜子,一时甚至想不起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对丑陋深有体会的人,总是会对美丽更为敏锐。
要他说,这青丘之中臣服于冥界的狐妖里, 一个都没红蓼漂亮。
就连旁人眼中艳压六界的青丘大长老也没有这样的韵味。
云步虚这个人事事都要争个第一, “他的女人”本身就是一种滤镜, 将红蓼照耀得越发璀璨动人。
美丽的东西会让他非常具有摧毁欲。
本来只是抓来拿捏云步虚, 博取更多利益, 并无太多想法。
可是现在——
谢沾衣粗鲁地捏住红蓼的下巴, 她被迫张开嘴, 温热的潮湿离开他冰冷而无生命感的手,竟让他有些不习惯。
被她咬着和靠近的时候,他有短暂的瞬息回忆起了还作为人活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