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穆!”何明宇刚要阻止就看到李穆对着自己微微笑着摇头阻止:“明宇,你们每个人都不是我,你们……不明白的!”
罗美兰内疚于他,李乾照和崔海玲愧疚与他,其他的亲戚可怜与他,可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事已至此,他还能做什么呢?
哭闹?只会让亲人更加难受。
自杀?他还没有脆弱的那种程度。
释然?李穆自认为自己做不到完全释然,毕竟这是他自己的双腿,他无时无刻不在面对着它。
自从他懂事,知道自己哭闹悲伤的时候,他的父母,他的奶奶比他更加难受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在表现出丝毫的悲伤过,不是不难过,不是不伤心,不是不埋怨,而是他不能。
没有人希望会是这样的结果,没有人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然而,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的腿还是站不起来了,他哭,他闹,他指责,他痛骂,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每一个人更加的悲伤而已。
这就像是一个炸弹,会将他,将他身边的人炸的粉碎。
唯有夜深声人静的时候,唯有等到他们都睡着的时候,他才敢将压抑的情绪发泄在冰冷的被窝里,独自舔舐着伤口,一直到睡着……
醒来的时候告诉自己,过去了,他发泄过了,就要用笑脸去面对关心自己的人。
多少的嘲讽,多少的欺辱,多少的凌虐,他只能默默的承受着,一个人催眠着自己,从日出到日落,从云城到北方,从家到学校,他一个人默默的舔舐着伤口,隐藏着内心的孤寂和悲伤。
这么多年来,他不曾和任何人说过半分,不曾在人前流露过丝毫的情绪,不是他没有,而是被他隐藏了起来而已。
“你们能站起来,能跑能跳的,你们不会明白这种站不起来的痛!”
李穆看了何明宇一眼,接着收回了目光,叹息着说:“明宇,你知道吗?我经常听别人说累的腿疼,站得没劲了,可我呢,连这种感觉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一时无言,何明宇只觉百感交集,连身带心的像是被紧箍咒捆住了一样,连带着骨头都疼了起来。
何明宇侧身,一把将李穆给搂进了怀里,瘦弱的身体带着微微的颤抖,让何明宇心疼到窒息。
“明宇!”耳边是李穆压抑的喘息声,何明宇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听到他对自己说:“我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何明宇怀抱着李穆,下巴微抬,抵在李穆的头顶,一遍一遍的倾吐着。
胸前的温度上升,湿润的感觉袭来,耳边是压抑的哽咽的喘息,放在后背上的手收紧,带着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力道,压疼了何明宇的身,绞榨着他的心。
“你以后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你去不了的地方我抱着你,背着你,我带你去。”何明宇呢喃着,不知道是在安慰李穆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胸前的湿意越来越深,耳边的喘息声从轻到重,又到重到轻,身上环绕着的手从松到紧,又从紧到松,最终滑落在身侧……
何明宇低下头,将怀里的人轻轻的推了推,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怀里的人熟睡的模样,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眼角红红的……
……
身下的炕暖烘烘的,不同于城市里的暖气,这种从身子底下散发出来的温暖滋养着疲惫的腰,熨帖着酸软无力的双腿,没有了那种无处安放的焦虑感,这一觉李穆睡得格外安心。
醒来才发现何明宇并不在房间内。
屋子里彻底的暗了下来,透过门缝,一丝光亮透了进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门外面嬉嬉闹闹的声音。
就在李穆好奇他们再说什么的时候,何明宇推门走了进来,透过一丝丝的光亮看到坐起来的李穆,笑着开了灯:“我还在想着喊你起来喝水呢,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刚刚睡醒的嗓音有些沙哑,何明宇递过水杯,李穆喝了两口才觉得舒服了一些:“几点了,你们在干什么呢?”
听到李穆的询问,何明宇来了精神头,跑出去没几秒钟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铁丝的圆圈,兴奋的扬着手问李穆:“你看,这是什么?”
“兔子套?!”李穆一下喊出了名字,双眼晶晶亮亮的:“你做的?”
“对啊。”何明宇脸上的笑意在看到手中的半圆不圆,半扁不扁的环形铁丝的时候垮了脸:“是不是很丑啊?”
他就奇了怪了,看着小东和小北做的那么容易,三两下就能完成一个,他却是费了半天的功夫才做成了这一个,还不伦不类的。
真真的应了那句“看着简单,做起来难。”
难怪有个成语叫“眼高手低”呢,何明宇今天算是真真的见识到了这四个字的精髓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