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用我儿子威胁我,逼我承认他杀了人,”吴知州道,“你做梦!做梦!”
顾九只觉得奇怪,她下了楼,拆开那封信来看,神情几变。
信中写道:
“若想救你儿子,便将他所有的罪行亲自告知于顾九,卯时三刻为最后期限。如若不然,就等着替他收尸。”
吴知州见她没说话,只当顾九是心虚了:“这才是证据!”
顾九拢起长眉:“这既不是我写的,也不是我让人写的。”
吴知州哪里肯相信她:“你以为你不承认就行了?除了你,还有谁会这样做。”
顾九感到莫名其妙:“你儿子做了多少恶事,你自己心底不清楚?与他有仇有怨的人应是不在少数,你单单寻我做什么?”
一语未了,她缓了缓语气:“吴知州,我不与你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争执,你自己好好想想。”
话虽是这般说,但顾九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人没的?”
吴知州讥讽道:“你不清楚?”
顾九:“......”
她转身便要上楼:“现在应是离卯时三刻没多少时间了,你若想是替你儿子收尸,便继续在这撒野吧。”
吴知州立马怕了:“真不是你?”
顾九假笑道:“你还要我说几遍?”
吴知州冷静了会儿,沉声道:“卯时。”
顾九停住脚:“房间里什么都没留下,除了这封信?”
吴知州点头。
顾九忖了忖,问道:“现在离卯时三刻还剩多少时间?”
邸店中的伙计道:“应该还有一刻钟。”
一刻钟。
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吴狱卒,难于上青天。
顾九看向吴知州:“选择权在你。”
吴知州不善道:“你什么意思?”
顾九道:“这么短的时间,又是在毫不清楚对方来头的情况下,找到你儿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现在唯一比较保险的方法,就是按照这人说的做。”
吴知州立即跳脚:“还说不是你!”
顾九烦躁道:“你爱信不信。”
她把信扔在旁边的桌案上:“你若是信不过我,我任你调查,但是若因此耽搁了时间,导致你儿子被害死,这笔帐,你可别落在我头上。”
说罢,顾九让人拿来一炷香,折半点燃:“一刻钟。”
吴知州怎么敢以他儿子的性命来冒险,铁青着脸,沉思半响,终于从牙齿间挤出一个字:“好。”
他嘴唇蠕动着,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陈述着吴狱卒的罪行:“他……虐杀仆役。”
顾九既不说话,也不去质疑,坐在桌案旁,悠闲地看着吴知州。
然而殊不知,她搁置于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
是谁?
吴狱卒的仇人?
不知为何,她心底升起非常强烈的不安感。
吴知州盯着那半根燃得正旺的香,神情紧绷:“虐杀……囚犯。”
顾九点了点桌案,提醒他:“别忘了昨晚的事情。”
吴知州却迟迟没再开口。
谋杀朝廷官员,必定是死罪一条,甚至还会牵连一整个家族。
半炷香,越来越短。
顾九紧抿着唇角。
她是希望吴狱卒能罪有应得,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香还剩一寸时,顾九怒道:“你是要你儿子死吗?!”
“哐当”一声,吴知州手里的刀掉在地上,胳膊发颤。
“他还杀了……陈县尉。”
与此同时,那半炷香彻底燃尽。
然而,还不等顾九悬在嗓子眼的心重重落回去,一道凌厉风声袭来,流衡反应极快,当即拔剑,金属相接时所发出的铿锵,刺入耳内。
顾九忍不住蹙起眉。
流衡想要出去查看情况,顾九却叫住他:“那人既然敢来,想必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捡起地上的箭矢,楚安看了眼,沉声道:“应该是□□。”
寻常弓箭所用箭矢要比这个长得多。
顾九解开绑在上面的纸条,展开。
上面只有两个字:审判。
顾九顿时宛若被人泼了一盆冰水,寒意蔓延至骨骸,穿心而过。
而吴知州一把夺过纸条,紧张地问:“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已经照他说的做了吗?我儿子呢?”
顾九沉默一霎,慢声道:“绑走你儿子的人,是这四起命案的凶手。”
吴知州当即愣在原地,面上血色全无:“他......他抓走我儿子做什么?”
顾九缓缓吐字:“审判。”
审判他的罪行。
顾九死死地攥紧拳头,浑身紧绷。
她明白过来了凶手此举究竟是何意。
那人是在告诉她,律法制裁不了罪恶,只有他能。
那他又代表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