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没戴助听器?”
白村回头看到运动过后的迹部。他眼眸海蓝,右眼角的泪痣更为其添色不少,金发飞扬,意气风发。
人与人确乎有本质上的等级。从跟踪、被欺凌到回家疗养,迹部至始至终都不认识白村业,他有足够不顾琐屑和其他人的理由。
无论如何迹部都没错,白村觉得自己会厌恶这种人,但没有厌恶之情涌现。
白村拿出助听器戴上,坐上迹部的私家专车。
头抵在平稳的车窗上,沿途街景繁复密集,拥堵涌动的车辆,戴着口罩来来往往目光冷漠的人。
这个东京的人口至少是他认识的那个东京的三倍,猜想是由于生物科技发达带动医药产业,让世界全面提早迎来了人口大爆炸。
迹部出现后再没有疑似那伙人的踪影,白村夫妇不知怎么为他找到了迹部先生作为保护人,所以那对假夫妻才在临近开学日前如此焦虑,因为开学日迹部氏的庇护就到了。
如此一来,白村夫妇知道将会降临的灾祸,而迹部先生受其所托也应该有所了解。白村或许得想办法见上他一面。
受过那么过分的欺凌,白村业身上为什么没有伤痕,如果归功于医疗技术,这个世界为何会和他的原世界产生这种分歧?
房子内地下室的血迹还没找到主人,房子外又来诸多谜团。
落日余晖从茶色车窗透进来,今天将要落幕,明天又当如何……
不过不必为明天忧虑,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够了。
迹部跟管家交代了些什么,很快晚餐时,英伦风长餐桌边白村收到了支符合这个时代的翻盖按键式手机,已经存了迹部号码。
“医生半小时后到,配合检查。”
白村比划手势问狗。
“上一次注射镇定剂间隔喂过了。”迹部放下餐具,用餐巾象征性的点点根本没脏的嘴角,“等医生检查完叫管家带你去。”
现在说没病大概来不及了,白村依照安排配合医生进行抽血检查和心理测验。
“结果如何?”
迹部忙完自己的事过来问一声。
“身体没有异常,心理可能是高功能自闭症,生活可以自理,但会有交流障碍和理解障碍,一般不会变得聋哑,也许是情绪波动和心理压力造成,疏导理想的话短期会好。”
迹部若有所思的让管家送走医生,白村蒙混过关,跟着管家想去看狗。
迹部宅没养过宠物,猫猫暂时被安置在了温室花房,花房里开着不应季的玫瑰。
月季丛旁的水池边,白村看到猫猫。它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轻微的呼吸起伏和湿润的鼻头,就像死了一样。
他蹲在它身边,它身上散发出熟悉的衰老气息。片刻,他拿出迹部给的手机,给白天学生会看到的白村夫人的号码发短信。本不抱希望,竟然收到了回复。
“你是谁?我是代为保管白村夫妇遗物的白村夫人旧友,阿笠比吕志。”
“白村业。”
“你好了?!”
他也知道原身的病,白村想,是个重大线索。
对方直接打过来了,白村接起。
“你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
“也对,过去很久了。你应该在新监护人家了,我人在神奈川的研究所,一时抽不出空看你,我先把遗物邮给你吧。”
“你是研究什么的?”
“我原本修的工科博士,但行业不景气,又修了热门的生物科学专业,才认识了你母亲。现在在神奈川研究生物脑神经临床方面的东西。”
“他们究竟怎么死的?”
“就是车祸,不要不信了。虽然我很遗憾,当时她还怀着身孕……但总要向前看。”
白村本还有问的,听到花房外有动静,便不再开口。
次日清晨收到包裹,零零碎碎的一小包,里面有张半焦的全家福,三人的脸还清晰可见,貌似很幸福。
小包下面是个箱子,其中是阿笠博士借他的器械。
迹部打着校服领带下楼,刚坐下端起红茶,就见白村把本子递过来。
整整五页题目。
与其说请教题目,不如说就是让他做。
迹部勤奋做题的时候觉得有个弟弟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作为做题的交换,白村答应好好上课,然后扭头逃课去了图书馆,借了书出正门时迎面遇见的少年眼镜片折射的光晃了他一下,让他注意到昨天学生会室见过这人。
忍足探寻的目光扫过白村和他借的书,关于脑外科和生物化学,忍足都不知道他们学校图书馆里这么专业的书。
白村出图书馆后专往僻静地走,竟听到少年少女的声声斥骂,他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