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村稍稍离开,想看他口型。迹部却按住他头颈。气息拂在他颈间,没有招致他的反感。
“如果哪天我们分别,互相都不必惦记。不用嘱咐你都不会,所以你用不着听见。”
末日真的会让人直面自己的内心。
“再说你肯定觉得我跟你定这种约定莫名其妙,那是因为我单方面把你当作我生命难以分割的一部分。你是茵陈命定给我的,不容我抗拒……”
空气没那么热了,迹部睡前把收音机放进铁盒,预备一周后带走。
次日一早白村又一次消失,音讯全无。迹部心情冷却下来,把今晚的一切抛之脑后……往常会是这个发展。
而他没走。说是受他父亲所托要看顾他安全。可住的只这一间,桌子窄的像凳子,能躺的也只有一张床。
一天半后迹部回英国。而白村为了推进重启先知,居然常驻英国了。比最开始同住同校见的都多。
尽管那些话没让他听见,迹部持续尴尬了一段时间,然后间歇想起来依旧羞耻,恐怕到末日都很难过去这个坎。
05年的冬至又是个晴天。
迹部从实验室出来,被难得从雾中脱身的阳光晃了眼。金黄色的光在走廊上一旮一块的长长地躺着。
师姐迎面走来,神情揶揄。每次她这样,准是他的追求者等在外面。
迹部问她是谁,等在哪。
通常迹部都会郑重的当面拒绝一次;继续来他就避着走。长此以往再执着的都自认没趣。
“去见见吧。”
她往常不会多言,迹部正要问有什么特别的;她指了指外面,又在脸上晃晃。
“多看一眼都是赚到。”
迹部抱着极大的好奇去,原来是白村。她倒也没说错,但迹部难以用那种眼光看他。
“出什么事了?”
白村仇家多,为免牵连迹部,几乎不在人前找他。
校园僻静的地方容易撞上情侣,迹部干脆带他往人多的地走,多少安全点。
“重启了。访问申请批下来了。”
白村留心他口型,没注意路,被行人挤了下,迹部扯他袖子往身边拽。
“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也去?”迹部对安卡多少还有点耿耿于怀。
“对你的课业研究会有帮助。”
迹部从挪威回来就转了专业,从事平行世界架桥的研究。
“不过中枢的地点……”
迹部同学看见了他们,远远打了个招呼,迹部挥了挥没拽白村的那只手。转头正对上白村凝视着他的视线。
“是你母亲跳的那栋楼。”
迹部终究没有来。
整个楼体就是系统中枢的外衣。
在中枢内部的一言一行都将被记录。白村进来前身上的东西几乎都被收走了,只剩他兼做耳塞的助听器。
他独自身处机体间的裂缝,裂缝的两壁纯白平整,古板的电路层层罗列,抬首看不到尽头。
走到尾,也终不过是个死胡同。怪不得他们轻易的批了他的访问。
正当他准备原路返回时,助听器发出即将损坏一般长长短短的电流声。
猜想是摩斯码,他默记下来。
然而翻译成的文字无论怎么排列都毫无逻辑,可能真是助听器受到干扰电路出错。
他有别的事,便交给了迹部研究。
几天后有了回信。
那是密码,迹部熬了几个大夜,终于用纪伯伦的《先知》做母本破译了。
密码有两大篇,内容却只有短短一句——
又见面了,主人。
白村又申请了访问,几次下来摸清了破译的规律,第二重密码的母本,依次是迹部中学时书架上的书。
迹部感幸还有书房的照片。
“两个世界的分歧点在茵陈降落的时间。这个世界茵陈来的早。而世界既已分歧便各自独立了,双方保持着退相干状态,没有交集。某些特殊情况,比如时空分裂,使得平行世界间有了相干性,可以相互影响。末日足以干涉两个世界。”
白村把安卡透露出的信息转述给迹部。
“11月7日,原系统捕捉到了一组数据,是这个世界单向连通那个世界的信号;简单来说,是平行世界的定位。”
“正是这组数据大大完善了系统对两个世界的基础数值理解,得以在十天后预测到两个世界共同毁灭的时间,并且运算达到极限,中枢过载宕机。”
“安卡目前对末日危机的解答是约书亚项目。一旦灵魂迁移成功,两个世界会合并为一个,危机迎刃而解。”
11月7日是丽莎去平行世界的时间。
“看来她口中的「神」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帮我们的世界。”忍足说,“先知的预测都有迹可循,那么三年增加一次的世界重置是基于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