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了一息,润玉实在没什么精神耗费,索性先开口,“旭凤,有什么话,就说吧。”
旭凤准备了酒,本来是想一醉方休的,可惜润玉尚在病中,这话他说不出口了。
“你生母的事情,我已知晓了。”斟酌之后,旭凤只能直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受,我来替母神,向你赔罪。”
润玉只觉得讽刺。
“母神杀的,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罪人,何需你来赔罪?”
旭凤垂眸,“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润玉第一次强硬打断他的话,旭凤一脸诧异,润玉神色无奈,“你什么都不知道,也好。旭凤,如果没事就回去吧,我这璇玑宫罪孽深重,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旭凤不死心,“我想跟你说说心里话,我并不认同母神的做法,说句大不敬的话,你我的母亲,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你我而筹谋,所爱非其道,想必你也深有同感,我本就对母神为我铺垫的天帝之路毫无兴趣。兄长比我贤能稳妥,日后,我愿追随兄长,臣服兄长。我也希望,兄长愿意原谅母神。”
所以,他终究从头到尾也是觉得,天帝之位他唾手可得,自己若想要,只能是他让。
呵,润玉目中晦涩难明,
“旭凤,你能这么说,我心领了。只是你今日来,应当不只是说这些吧?”
“是,还有源儿。”
“我已经向父帝请求赐婚了,所以那日的事情,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天界的权利,我不会与你相争,日后希望兄长持礼恪守,不要再靠近源儿了。”
“兄长与锦觅的大婚也快了吧,若是可以,不防选到良辰吉日也来告诉我一声,说不定,我和源儿的婚期也能定到一起。”
旭凤气音低低,似乎是多么诚恳。
“一起?”
润玉反问,“旭凤,你以为真的能如你所愿吗?”
“天界的权利,从来都是握在父帝母神手中,不是你争与不争就能决定的,你明白吗?源儿,她是唯一自由的人了,你也要把她拖进这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吗?”
“我会保护好她,不劳兄长费心。”
“你能保护好她,你可知道,人界伤害她的灭灵箭出自谁之手?因为源儿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吗?旭凤,你可曾真正睁开过你的眼?”
因为源儿不记得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不,旭凤脸色难看,母神要针对的不过是锦觅而已,源儿只是为了她才会被误伤。
可是荼姚就真的不憎恨源儿吗?她一样不能接受源儿。
为什么让源儿去跟荼姚道歉,为什么又希望润玉能够不要记恨荼姚。旭凤只是习惯了,他可能自己都没有剖析出来,他下意识选择了源儿和润玉都是可以牺牲的。为了他而在荼姚面前牺牲,他要他们为了自己向荼姚低头,忍受荼姚的暴行维持表面的平和安稳,而不是让他自己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旭凤无言,长久沉默。
月上中天。
旭凤走后,清冷的月光渡进窗口。邝露不放心才来探视的,润玉安静得如一尊玉像。
开着的门扉也有长长的月光痕迹,邝露站在门口。
“殿下…”
她失声轻唤出口,润玉淡淡回头,似乎并不意外。
“她承认了吗?”
邝露神色黯然,“未曾,不过彦佑和鲤儿已经去寻她了。”
不知她一个人在人界这么久,会不会孤单。
润玉卷了卷手心,睫毛轻颤,“知道了,不用逼她,她若想要留在人界,便留在人界吧。”
反正她想要的,他已经决定去夺了。
……
随洛霖返回来洛湘府,锦觅站在院中看高高的月亮。星空清冷,凉意扫遍全身,不知道,凤凰在做什么呢?
洛霖和临秀岂能不知她的心思,自从历劫之后,他们的女儿心都交出去了。
锦觅喜欢上了旭凤。洛霖从来不愿意让锦觅知道她娘亲的死是旭凤的母亲造成的,不愿增加她的负担,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爱上仇人之子。
会答应润玉要解除婚约,他也无非是想让锦觅远离天界是非。
洛霖太过疼惜锦觅,这么多年的亏欠,他觉得怎么弥补也不够。
仰望星空,星象因为夜神的伤而已经又停了,洛霖叹气。
“觅儿,夜深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锦觅回身见是自己的爹爹,摇了摇头,“我睡不着,想多呆会儿,爹爹你先去休息吧。”
洛霖哪里能不懂她的心思,悠悠提道,“今日,天帝陛下说火神向他请求赐婚,打算将你那好姐妹源儿赐给火神作侧妃,觅儿与她走得近,是不是要伤神,要准备一份喜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