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似乎变得微妙起来。
岩石一贯擅长耐心等待,总觉得只要风归来便好,现在却好像意外地走向了未曾设想的道路之外。
像是平静的湖水忽然炸裂,平静的生活再度被打破,而这次的罪魁祸首变成了自己。
他心下恍然,掉转开头。
温迪抱着手臂,将对方的动作看入眼里,开口打破了沉默:“原来是个棺材铺,老爷子居然混到这里来了。”
钟离总算回过神来,一边穿衣,一边平静地说:“总归是一份职业,如今我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
温迪好奇地问:“往生堂?”
钟离简单地说:“是璃月承办丧葬事宜的机构。”
温迪若有所思地说:“对于你个死脑筋来说,也是有些难得,以往你都是微服私访,现在倒是改变了不少。”
钟离反驳:“什么微服私访,不还是和你一起去码头干活吗?”
温迪追问:“那现在怎么不去啦?还找了一个上流客卿的工作?”
钟离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呢,连龙也不骑了?远道而来,确也辛苦。”
温迪提起风龙受伤的事情,接着说:“我希望特瓦林能自由,但他仍愿意继续守护蒙德,想来——真正的自由还是自己选择的路吧。”
诗人的指尖拨动着琴弦,音调缓缓流出,“想起曾经停在我琴声面前的龙,只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吧。未曾做到庇护子民,也是我的过失。”
钟离听罢,轻声一叹:“风神巴巴托斯真是一位温柔的神啊。”
“呵,怎么不说我自由散漫了?”
“只觉得你不太讲究而已,现在看来——”
遥想风神从容不迫击退魔龙,以沉睡的代价守护子民,即使浑水摸鱼也显得深谙人心,如此活泼可爱,更不用说如音乐般动听的情话,只为他而作的诗歌,在各种方面……
钟离由衷道:“蒙德人过得也很自由幸福。你已经做到你能做到最好的地步了。”
温迪颇觉诧异。
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弹奏着动听的音乐,可以治愈所有生灵的悲伤,却并不包括自己。
可听到这温和沉稳的声音后,他难得有些被认可的感觉,心里的重担仿佛卸下了一般,浑身变得轻松了不少。
但那双金色眼眸依然望着他,除去认可之外,好像还有旁的不明意味。
温迪试探地问:“你又想说什么?”
“你不该把这份温柔分给眼前人吗?”
“诶,你说什么?”
“当我没说。”
“其实我听见了,只是不太敢相信,在你口里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很意外么……”
话音落下,温迪扑了过来,双手抱住他的脖子。
绯红色的唇瓣轻轻地印在眼睫上,描摹着棕色的眼眉。
向来沉静的金瞳轻轻一颤。
这样彼此清醒状态下的接触……
翠绿眼眸盈盈含笑,犹有翠光流动,一股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
钟离轻声说:“你的吻,很温柔。”
温迪抬起头来,问:“原来老爷子一开始是这么觉得的吗?”
“嗯……我以为只是为了一杯酒。”
“酒和吻,我都想要。”
轻快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温迪偏过头来,“不过我见你转身离去,是多不愿意呢。”
钟离淡淡一笑:“岂敢,只是给你腾地方喝酒罢了。”
温迪笑着说:“哟,多年不见,老爷子口才见长,如果在蒙德,都可以跟我一起竞争最受欢迎的吟游诗人了。”
钟离继续问:“第二次,也是借口吗?”
“……嗯。”
“我曾以为,风神会这样对待所有信徒。”
“那得要多努力的神明啊,你也做不到吧?”
“我从没这样做。”
“呀,说得我这样做过似的。”
“你……”
“只是我的信徒吧。”
两句话连在一起,带着旧日的戏谑感。
钟离接口说:“我一直都相信你,不是么?”
低哑的声音响彻在温迪的耳畔。
厚重的缓缓气息落下,宛如一颗巨石落在他的心上,似乎交付着超越千年的信任。
钟离转身拿起吟游诗人的精致衣装。
分明吟游诗人一贯随性,这套衣装却可以将白皙的肌肤完全覆盖。
他逐一耐心地为对方套上衣服,系上绿宝石蝴蝶领结和金属扣子和,手指轻轻地划过诗人的腰间,缓缓地将腰带束好,最后再挂上那个绿色的玻璃球。
时光好像回到从前,岁月闲适而静好。
温迪安静地坐在镜子前,任玻璃球边的羽毛飘荡。
钟离接着拿起木梳,替他编起了辫子。
温迪问:“你还没忘记怎么编么?”